第三十章 不争才能看清事实
他心急、他着慌,他明白自己又要功亏一篑,他在牢房外头嘶喊着,但她只是维持原来的动作静静地看着他,没点头也没摇头,脸上无半分表情,那眼光陌生得令人心慌。
他摆弄不了那道锁,于是,举掌劈着牢房的栏杆。
她想,他很疼,可怎么办呢?他进不来、她出不去,是他将两人之间的门给封上的,能怨得了谁?
她懂他的为难,可她自己何尝没有?
生活在资讯发达的未来世纪里,她比谁都明白,爱情这种事情本就是阴错阳差、缺乏定律,相爱的人不见得可以厮守到老,而爱情的保鲜期永远长不过人们的寿命,生一世……谈何容易?
偏偏她这个人对爱情有洁癖,她亦明白这样的自己,必须学会承受孤寂。
他的手裂了,鲜血顺着掌缘往下流,她紧咬牙齿,不允许自己落泪。
然后宫里又来一批侍卫,他们把刀架在黄岐瑞脖子上将他带走,他不肯转开视线,牢牢地盯住她,直到再也看不见她为止。
她想告诉他,无所谓的,来易去难,聚易离难,总是要落下几滴伤心泪来凭吊那份千古哀愁;没关系的,这种苦许多人都承受过,他这样一个骠悍大将军见识过多少生生死死,更没问题。
可是终究……她没说半句话,只是安静地看着他伤、他恸。
是她狠心?也许,但若是不够狠,她又要陷回去那个牢笼,伤心、嫉妒、怨慰……
到最后,爱转为憎恨、善心生出歹毒,她受不了那样的自己。
就这样结束,很好。
再一次,她说服自己。
回过神,她发觉纸上又出现一个黄岐瑞,唉,她这是在做什么啊,这样一天天不由自主地复习,要到哪一天才能将他彻底忘记?
吐气,把纸揉成团,随手一抛,纸团被抛出牢笼外。
一抹明黄色身影看见纸团滚到自己脚边,他屈身将其捡起摊开,一眼便认出画中人像。
那是昨晚的黄岐瑞,像受伤野兽似的黄岐瑞。
叹息,他眼神示意,王顺上前将锁打开,竹青听见声音,停笔抬眸,发现是皇帝驾临。
放下笔,竹青起身微微屈膝。
“罪妇给皇上请安。”
“起来吧。”
王顺上前将牢房里唯一的椅子给抬过来,让皇帝安坐,皇帝幽深的目光落在竹青身上。
她没有恐慌、没有惊乱,还是沉静得如一汪死水,如果不是身处牢房,她看不出半点罪妇模样。
“不害怕吗?”皇帝开口。
竹青愣了一会儿,才理解他在问什么。
“回皇上,有一点,面对死亡,说不害怕太矫情。”
“可朕见你从容得很。”
她微微一笑,回道:“那定是罪妇隐藏得太好。”
“朕不认为,你是个可以藏得住心事的女子。”
人会因为胆怯、因为害怕而隐藏真心,至于她,胆子大得不得了,听见黄岐瑞维护方蓉蓉,她气得连休书都敢当面向他讨,说她隐藏得太好?他不信。
皇上果然非尔等凡人,那双眼睛不知道是什么做的,一眼就能将人看穿。
竹青的确没那么害怕,失落有、感伤有、哀愁有,那是因为她在这个世纪认识了一群对自己真心的人们,至于害怕嘛……也许是经验论,她始终相信,从这里死亡会在另一个地方重生,如果可以选择,她但愿重生的时空是自己最熟悉的二十一世纪。
可这篇肺腑之言不能随口说,于是她搪塞道:“也许以前不是,可经历过这场事儿,吃一堑,长一智,罪妇多少从中学得一点经验。”
她的口气,有几分调侃味道。
“依然不埋怨吗?”不怨天不尤人,不恨那个口口声声爱她、恋她,将她担在心上的男人?
“当然会怨,还怨得很,明月不谙离恨苦,斜光到晓穿朱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