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她已经开始考虑丢掉他了

转眼天光大亮，太阳又照常升起了，所以她到底该怎么办？

结论是，想再多都无济于事。

她还是无法……无法从骨子里剔除这抹哀伤。

她想，她需要做一点事转移注意力。

于是常竹青走到旁边书房，搓着泥，捏出各种造型的壶身，直到门被推开。

“主子，你怎么没睡？”福喜惊呼一声。

按照常竹青的品位，她身边一共有四个贴身伺候的丫鬟，除了金珠、银珠，还有福喜、乐安。

竹青抬眼，想给她一张笑脸，可福喜没看见她的笑，只看见她厚厚的黑眼圈。

昨夜的事姐妹几个已经听说，而且她们常在府里走动，大部分的事比主子知道得更多更早，只是压着、瞒着、等着，她相信王爷会给主子一个好交代。

但今日见到主子那张比哭还丑的笑脸，她不得不放弃对王爷的期望。

“主子别慌，咱们先洗把脸。”福喜看一眼乐安，乐安很快把装满温水的盆子拿来，服侍主子盥洗。

“主子，您别灰心……不如，咱们来想想对策，看怎么对付祥安楼那个女人。”乐安实在不忍看主子如此憔悴。

她能想出什么对策？把方蓉蓉赶出王府大门？不可能，就算想得出来绝妙好计，她也不屑做。

因为她要的是一颗心，不是一副皮囊，也不是名分，不是权益。

正所谓初恋无敌，真爱万岁，她有什么能耐，可以抹杀掉他们两人之间曾经发生过的点点滴滴？

乐安在她身旁坐下，握住竹青的手，“主子，您千万过度别伤心，伤心了，便是叫那边的得意了。”

“哦。”竹青点点头。

“男人都喜欢女人笑脸迎人、贤良大度，咱们就当一个温厚端庄的王妃，教人寻不出半分错处。”

“哦。”竹青又点头，只是怀疑，表面装得温厚端庄，就能改变男人心不在你身上的事实？

乐安想起过去几日，她进厨房拿主子的餐食，老是碰见祥安楼那位的贴身婢女兰春，趾高气扬，指手画脚，厨房若是没先拿出方姑娘的东西，她就张口骂人，半分不肯退让，那副小家子气的样子，见着就令人打心底生厌。

“主子能想得明白就好，今儿个下朝后，王爷定还要过来看主子的，主子千万别摆脸色给王爷看，可好？”福喜小心翼翼的嘱咐。

竹青又点点头。

“主子稍等一下，奴婢去帮主子拿早膳。”

也不知道有没有把话听进去，竹青就是静静地听着、静静点头，不发一语。

弄得两个小婢女都舍不得，她们宁可主子发脾气、摔东西，宁可她大闹一场，大哭一通，把不满都发泄出来，也不想她这样安静、这样听话。

“主子，你想做些什么吗？要不要用过膳，奴婢陪您到前面院子里逛一逛？”福喜柔声问。

竹青歪着头琢磨了一下，想半天后说：“我想写写字。”

“好。”福喜走到桌边，替竹青磨墨。

竹青集中精力、提起笔，想起自己曾经背过的《伯夷列传》。

夫学者载籍极博，犹考信于六蓺，诗书虽缺，然虞夏之文可知也。尧将讯位，让于虞舜……

上次背诵这篇古文是什么时候？好像还是高中时期，那时候她背得坑坑巴巴，还得靠同桌提醒才能背下来，可即便过了这么久，它始终存在脑海里，即使她以为早已经把它给忘了……

那么爱情呢？如果丢掉爱情，需要花多少时间，才能让它完全在记忆中消失无痕？

丢掉？常竹青手一抖，墨迹滴在宣纸上晕开一个圈，难道……她已经开始考虑丢掉黄岐瑞了？

原来还是考虑了啊，很好！她骨子里依然是个有主见的新时代女孩，想到分手不是哭得惊天动地，而是勇敢绝裂，非常好，她喜欢这种女人，喜欢不会被一场爱情彻底打败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