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异类：画皮

极端的恐惧充斥了乔治的身心，他的体表温度骤然升高，连愈发凶猛的暴雨都无法冷却。

冰冷的水顺着雨衣的褶皱往下淌，重重地砸在乔治脚下的空调外机上。

左手在怀中，死死握住短刀刀柄。

“叔叔，你为什么不回过头来看看我呢？”

“爸爸说说话的时候不盯着人家很不礼貌哦。”

“叔叔，你长得好丑啊，和我们都不一样。”

“叔叔……”

有什么东西触碰乔治的背，在雨幕的冲击下顺着他的肌肉纹理游走。

他缓慢地侧头。

用眼角的余光去看身后究竟是什么。

但只看到雨幕下巨大的阴影。

“叔叔，你在看什么？”

“你不会……”

“……是坏人吧？”

小小女孩的声音突然便变得粗重、沙哑，好像有烧红的炭被塞进了她的咽喉。

又像齿间咬着钢铁，迸射出刺耳的凶鸣。

【砰！！】

近在咫尺。

乔治面前窗户里的两个头颅突然被托举它们的手臂往前送，直接让苍白的面部贴在玻璃上。

它们的面部被挤压变形，几乎要迸出眼眶的眼球死死盯住乔治。

【唰！】

脚下用力，空调外机整个被巨大的力量掀翻，乔治向下落去。

在这个过程中，他左手手肘后顶，让身后的事物吃痛退开，右手凶戾地后划，锋利的短刀轻而易举把沿着他的肌肉纹理游走的东西割断。

【砰——】

乔治重重地落在积水中，他来不及去看清袭击自己的东西，直接便以鲤鱼打滚的方式躲入店面的阴影中去。

这时候，他才抬头去看那吃痛之后正发出哀鸣的事物。

那是……

皮！

一张被掏空的人皮！

不是一张，数十上百张赤裸身体的人皮飘浮在雨幕中，空洞洞的眼眶里可以看到一团团绞在一起的、粘稠滑溜的蛞蝓状生物。

它们不知道从哪里出现，然后悄无声息地飘浮到乔治的身后，默然无声、由最前方的那一只发出令人不安的声音。

全部都是……孩童的人皮。

起码有四五十个。

人皮的脸上点着无法被冲刷的腮红，皮肤颜色苍白得像是纸片，每一个的脸上居然都挂着似乎天真无邪的童真笑容。

如果不是巨大的裂口从它们的下颌向下，一直划拉到胯部，乔治能从这些裂口里看到人皮的内部有浅浅的一层蛞蝓样生物在蠕动，他甚至要以为它们真就是活生生的人。

【轰隆隆！！！】

雷声大作。

闪电的光照出这些人皮脸上似乎永恒不变的骇人表情，一只又一只蛞蝓从它们的眼眶里、鼻孔里或者耳朵里爬进又爬出。

这些皮囊被从孩童的身上扒拉下来，他们生前的年龄大概都只有不到十岁。

乔治警觉地让自己背靠坚实的墙壁，手中短刀横在胸前。

这些人皮突然齐刷刷地把它们孔洞的眼眶朝向他，有整齐到几乎会被人认作同一人发出的声音从它们的不知道哪个发声器官中传出来——

“叔叔，你是坏人吗？”

“爸爸说让我小心坏人呢。”

“叔叔，要去家里坐坐吗？”

“叔叔！”

“叔叔……”

“你为什么在这里？”

“叔叔你是来救囡囡的吗？”

“囡囡害怕，叔叔，有坏人欺负囡囡。”

“叔叔你为什么不早点来。”

“你也是坏人吧……”

……

它们发出这些让人不安、让人晕眩的声音，同时像是被风吹动那样缓慢靠近乔治。

从四面八方围拢。

手臂前伸，无数只蛞蝓在皮囊的缝隙中探出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