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考核(一)
宫正司奉先殿,不同于旁司大殿迎来送往的热闹景象,每年只有在举行女官考核和年节祭礼时才会大开中门。
前几天来报名时见到的前殿已令沈愉暗叹其气魄,难怪能凌驾于四司之上,进了考核用的后殿,她却才真正明白了什么叫“内有乾坤”。
殿内高约三丈有余,两侧的承重柱上雕着鎏金的盘龙,龙头直指穹顶,覆海之上九龙盘旋,却困于四颗星子之中,隐呈亢龙有悔之象。
沈愉不懂星象,但隐约明白这天花板上画像的气势磅礴,她不敢再觑,端目直视前方,视线落在唯一一个熟人的后脑勺上。
那是刘记造。
一开始在后殿里见到刘记造时沈愉还以为她是来监考的,为确保公平,参与监考之人在考前一天才会收到通知,然而当宫正司唱词的女官出来要求她们按照各自所属司分列站好时,沈愉才发现她错了,刘记造站到了司造司这一列里,她也是来应考的。
沈愉隐隐约约觉得不妥,但都走到了这一步,她已经没办法做出什么应对,只能以不变应万变了。
脑子里闪过秋姑姑这两天忙碌的身影,沈愉感觉自己的被害妄想症又严重了。
唱词完毕,宫正司尚宫与钟司正列席两旁,因为两个都不认识,沈愉分辨不出来那位是韩尚宫还是崔尚宫,只敢偷偷用余光觑了一眼,发现此人神态肃然,年约五十,她根据崔、韩两位尚宫的升迁路径猜测这位是慢慢上去的韩尚宫。萧贵妃交好的多是出身寒微之辈,沈愉松了一口气。
到介绍各司监考女官时,沈愉就更是谁也不认识了,司珍司两位掌珍都不在列,宫正司的陈掌正、司膳司的宁从膳一个也不在,唯一听过的名号就是司造司的江记造——鸳鸯的上峰。
考前准备的最后一个环节是唱名,司造司向来位于五司最末,沈愉又是资历最浅的一等宫女,是以她的名字被排到了最后一个,一众参考女官、宫女纷纷落座后才轮到她。
前头落座的宫女都是从席位后方绕行入座的,沈愉有样学样,好歹没闹出什么笑话来。
一开始沈愉还担心宫正司组织考核的人也把她们的作品论资排辈,那岂不是人人都能把作品对应到作者头上,不过她很快就发现自己的这个担心十分多余,她都能想到的事,组织了不知道多少场考核的宫正司女官又岂能想不到?
作品顺序都是被打乱了的,宫正司参加考核的女官和女史们呈上来的作品都是什么《女诫新解》、《女则再解》、《内命妇德容言功纲纪》之类的小册子。
沈愉想笑,宫正司的人镇日研究思想工作的管理、宫纪宫规的监察,强要她们交作品上来,可不就只能交思想汇报了?
宫正司监考的女官们大约也十分清楚这一点,是以并没有在这里为难几个考生,评等时多是意思意思,多数人都是三甲二乙或三乙二甲,甚至有四甲一乙的。
司寝司呈上来的作品就千奇百怪了,有自制的安神香,亲手做的寝衣,有一个另辟蹊径的,交上去的作品居然是一份表格!
虽然没有画表格线条,却在随作品附的小笺上写明了此表用法、用意,称可以革新司寝司的《起居注》,观感上能更加清晰明了。
难道是老乡?!
沈愉这会儿对女官考核匿名制度有点怨念了,就算不相认,她也想打听打听是谁那么倒霉,和她一样搅和进这个七糟八乱的朝代里啊。
后头的环节沈愉都心不在焉的,表面上微笑静坐,背地里偷偷出神,直到司膳司的评等完毕,轮到司造司时她才把注意力拉回来。
为了保证绝对的公平,各司上呈的作品都是放在同样大小的青色匣子里的,以示区别,不同的司匣子上系着不同颜色的丝线,司造司的是虾红色丝线。
系虾红色丝线的第一个匣子被拿上来时,沈愉明显感觉到队列里的气氛一紧。
第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