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床共枕
青草无涯,
队伍缓慢在广阔无垠的道路上前行,忧郁的天空蓝映出一朵朵棉花似的云朵,陶楹细细清洗了捡回来的陶瓶碎片,和那盏陶灯放在一起。陶灯小姑娘精致可爱闭着眼,头顶着点火圆盘,陶瓶碎片一块块碎得没有规律。
她趴在案桌上,指尖轻轻点着碎片,次须弥说这是钟瑾之前亲手做的东西,脑海里浮现一副场景来,在下着雪的北疆,少年时期的钟瑾认真拿着刻刀细细雕琢着每一个花纹,雪随之落满了天山。
就当纪念品好了。虽然她是第一个拿不值钱的陶瓶当朝代纪念物的人,钟瑾啊。她叹气。
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钟瑾驱着马走在最前列,眉心冷蹙,眺望着远处逐渐过度的地貌,绿绿盎然草地也不过持续了一日,前路漫漫,又是黄沙戈壁。
“殿下,为什么不让我说啊,我听说有时候适当地示弱,会让姑娘怜爱,我觉着公主就是这样的。”次须弥拉着缰绳,慢吞吞问。
钟瑾扯了扯唇,转了个话题:“抓到人了吗?这么闲。”
“那倒…还没有。”次须弥嘿嘿笑:“匈奴人太狡猾了,易容混进这么庞大的队伍,也不知道想干什么?”
“不过呢,有殿下在,我应该是不用怕的。”次须弥说话喜欢大喘气,殿下一箭就能射穿别人的骨肉,他高枕无忧。
钟瑾忽而往金线流苏花轿望了眼,抿直唇,多半是冲着西楚和北疆的通婚而来,西楚国力衰弱,不得不以和亲方式来笼络周边小国人心。
楚明帝的亲妹妹,大长公主早早嫁给了北疆老可汗,他的父王。二女儿长兰公主嫁到了匈奴,不过半月,人便香消玉殒,连一副尸骨都未留下。此次和亲,匈奴与北疆两个大国同时上书求亲,楚明帝也许良心发现,将柔新公主李代桃僵塞到了北疆,打发了匈奴使者。
匈奴人好战,胜负心强烈,常常困扰着边境,此次的失败以及使者团被歼灭,那木洛必不会罢休。
陶楹问后边的小厮拿了锋利的大刻刀和切割石头的锯子,青透的夜光石在白日也显得莹润无比,亮得晶莹。她手腕使劲握着锯子,想从四斤重的石头上切割出一块星星状随身携带的石头来,她咬牙狠狠戳下,夜光石的材质不如寻常石头坚硬,但陶楹一刀下去,只切了半拇指的缝隙,别说雕刻,连从中切开都做不到。
她敲敲打打石头,将锯子再次拿起来,重复,缝隙仍旧是一点点增加,离完全切开,还差的远,她重复了十几次后,手就酸了,还是慢慢来吧,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她劝自己放下了锯子,与刻刀摆在一块儿。
她靠在车厢壁上歇息,眼睛瞧见案桌下的那颗灰色小石头,是今天那个男人弹射进来的,更可怕的是奴仆们穿得一模一样,实在是找不出来到底是哪个,队伍连绵数百米,一个一个查探颇费心力。
那木洛跟汪彤想干什么?
下午赶路只有两个时辰,直至天边的云朵卷成了一片片橘子海,鲜草莓红交杂的颜色,队伍停了下来,后边的奴仆们都松了口气,欢呼着往最后的草地上一躺,凉快地吹着风…
玉枝扶着陶楹下了花轿,这里是戈壁与荒草的交接处,明天又要进入戈壁沙漠了,她以手展开抵着额头,眺望着后方长长的队伍,一个个都是灰步衣衫,而且她觉得好像大家都长得差不多,分不清。
她看不出来哪个是那木洛,罢了,夜晚且再说吧,有几个北疆壮士捏着营帐要出来驻扎,被钟瑾叫住。
“今晚不扎营帐,收回去。”
“是,殿下。”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低着头抱着营帐放了回去。
陶楹垂下手,几步走到他跟前,抬眸瞧着他清峻的脸,启唇想问,钟瑾低低瞥她一眼,倏地冷冷转身,霜雪气息远去,只留下她一个人站在原地怔愣,玉枝不近不远地跟在她身后,注视着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