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离开
吵闹不休刀剑不止的追兵零零散散的躺倒了一地。
许青萄神色不明地呆呆回头看了一眼轰然倒塌的地牢,又缓缓转回头看向自己身前的背影,嘴巴开阖了几下,终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就这么木愣愣地跟着对方一直走、一直走。
她的脑中一片混乱,直到天光微曦,周围杳无人烟,少年的脚步停下,她才一头撞在少年的后背,止住了已经累到近乎毫无知觉的双腿。
少年回过身,他没有推开因他的动作而整个身子搭在自己身上的少女,而是低下头,看向少女已然呆滞的眼睛。
“累了?那我们在这里休整一下。”
他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许青萄满身的干涸污秽,又或者是即便看到了也并不在意,就这么大步向前,来到一棵粗壮古木的树荫之下,靠坐在树干之上,好整以暇地闭上了双眼,清风拂过,他似乎陷入了安眠之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许青萄终于眨了眨她干涩的眼睛,她先是看向远处安然睡觉的少侠,而后又抬起头看向逐渐东升的太阳,眼泪瞬间不受控制的一涌而出。
在昨晚受到了冲击之后,经过了半个晚上的思维停滞,她终于想明白自己一直以来都忽视了一个问题,那就是,能头铁的要去杀原书中那个疯魔得所有皇子都避其锋芒的大反派六皇子的人,怎么可能是个普普通通的良善少侠!如果说少侠前两次杀人还可以用自保来解释,那么他昨晚的行动,就确确实实是出于他的个人性情了。
许青萄蹲下身,抱住自己发闷的胸口,费力的喘着气。
许青萄想要走,但此时却完全没有了退路,不管那个压在地牢之下的县令是死是活,想必都不会放过他们了。
杀人、越狱、残害朝廷命官,不管哪一项罪名,估计她都没有办法摆脱了。
阳光逐渐热辣,炙烤着她的后背,但她却依旧手脚发寒,蜷缩着身体,思绪混乱。
不知道过了多久,熟悉的声音从她的上方传来:“休息好了吗?”
许青萄僵硬着脖子,过了许久才对他的问话有所动作。
她抠了抠裙边已经干到发硬的暗红血块,抬头看向少侠,声音小到如蚊蝇,问道:“为什么要那么做?”
“怎么做?”少年嘴角仍旧带着笑意,浑身纤尘不染,与浑身脏兮兮、染上腥臭气味的少女完全不同。
“为什么要砍了县令的手?”许青萄觉得自己的喉咙发紧发痒,似乎只要声音再重鸿毛,就能够咳出血来,“为什么要逃?”
少年对于这两个问题似乎不需要思考,很快就给出了回答。
“想砍就砍了。你说要一起离开。”
许青萄看了他许久,他说这话时目光清正,面色如常,似乎并不认为自己做了什么罪大恶极之事。
她想到了昨晚那个男人的哭嚎喊叫,想到了地牢塌陷时跌落的滚滚尘烟,也想到了少侠伸出手时的那句‘不是说要一起离开吗?’。
如果说前两次少侠杀人是为了自保,那昨晚他的行动就是完全出于本心了。
想到这里,许青萄气的狠狠瞪视他。
“我说要一起离开!但有说我们杀了县令去做通缉犯吗?!”
她的本意是既然县令对自己毕恭毕敬,那么只要自己坚决与少侠一起上堂接受审问,那么必然可以得到一个清白,结果现如今,别说清白了,简直越描越黑,她连个狡辩的资格都没有,杀害朝廷命官,即便是她去京城找家族庇佑,可能都讨不了好了。
她边哭边骂,而少年也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听着,他的浓睫微颤,眼睛如同烈日下干净无垢的溪水,无波无澜,对于少女一连串的质问,他只问出一句。
“原来你想做通缉犯吗?”
听闻此话,大抵是因为又累又饿,又困又急,许青萄竟是眼前一黑,生生昏厥了过去。
亭台水榭,花影摇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