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回顾篇
不知道地球躲哪里去了、我是犹在清梦间么?越发迷失不已。朗星若冰粼般邃渺,我揉眼重做定位,才通过远处月坑不明显的影子判断是隔在山的背处了。我看了看地月表,又到晦月日,接下来将进入昼期。如果行进速度够快,或许我还能贴着月夜赶到天秤区。对我的抓捕至今仍在继续,看来警探并未找到真正的凶手而追踪不懈,真不知何时是个头。长时间的几番斗转星移,我已能不看天历就判断出所驻位置,似巡弋不休的孤鲸。
我那时恰像今而这般发愣,思绪再往前探又到另一处空间场景,那场景又连上另一处场景空间,空间之人(我)又如这般呆滞而互相探望着…一个信标在山脚旋转着闪出经纬值,经过如此长时间还保持能量充沛,确是够省电的,勾起记忆中的月球往事。所有周遭都像浸在油画中似的,看久了那颜料竟还有微淖之感。这里的夜色已不是用凉如水能作形容——既无霜冻的景致也无到船的钟音,只有华丽的荒凉沁着。
无聊与冷寂,我缩在这天地间一角、如夸克的禁闭,五味杂陈。几番不舍昼夜的连续移行,并捱过本轮漫漫长夜,真是太久远了!当倦意袭来,仅余的重量似都不复留有,我紧闭上眼睛让前事浮起。
************************
我随着他闭上眼睛。看过短短几段,愤恨被浇灭,理智反倒崛起:为何独执着于复仇?是什么念头让我偏要以恶待恶?洪武三十年四月初三日,高祖帝给塞王下敕,谕以“备边十事”指导边境物资配给、防胡要务、侦察戍守策略,燕王趁此请调兵器营予以布置协助。现在回想起来,在王府多次筵席当中,燕王都巧妙设下探听新式火器的用心,而右中郎李广太则曲意迎合,甚至责令贡献机要图纸。于李咄咄逼人的势压,却数次为班背所挡,至此两人结下深梁。
彼时我正在帝都应天城内醉心于“飞鸟”的细节,塞外有龃龉风声传来。我悄传密信询问,极力叮嘱小心官僚,皆以忍耐为上。但班背只简单捎回一句:“勿操心。于他,吾久亦其心腹之患矣。”我深感不安,主动呈请工部送军械往边关,半途闻得班背将军调往拒马河处竟遭遇蒙古骑兵,连同物资被困守于河谷。我一听大呼不妙,此事对班背来说极其凶险,或为蒙元所擒、或为失去辎车的大罪。我心下明白,拒马河区乃交界地带,乃蒙兵时常遛马的地方,是前线中的前线,因将军耿直的性情可得罪了上级,遭遇设计陷害——边境情况错综复杂,交战双方相互勾结互利互用的情况不是不可能。
情况为我所预料般痛何言哉,最终将军在大草原遇难,那李广太甚至在酒后得意非凡地向我暗示班背的行踪实为其透露给敌营……
我已能心如止水地回想往昔,不再有以往地颤栗。睁开眼时,我手握着剑柄,随后剑身缓缓退入剑匣,我起身出门迎接李右中郎。雷声隐去,雨还在淅淅沥沥下着,那晚雨幕里出现一道我多次描述过的特殊焰色,闪亮过乌云一角,我与李广太抚手称庆,事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