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眼中投下暖色橘影,他唇畔轻现笑意:“陛下有一回功课不过关,被臣训斥,独自躲到东宫南院的大榕树上生闷气,叫臣好找。接回陛下,臣要向先帝请罪,陛下拦了,允诺一定学好治国之道,成为勤政爱民的好君王。”
秦恕被顾长亭的浅笑暖了心,唇角也弯起弧度:“是啊,朕怕你受罚,你身子文弱,经不住责罚。”
顾长亭静默一阵,又说:“陛下年十四已英姿勃发,文博武功在一众皇子中尤为突出,眉宇间意气满溢。先帝不止一次对臣说,恕儿是朕最得意的皇子。”
秦恕的笑意倏忽隐没,不悦道:“莫提先帝,朕只想回忆属于我们的时光。”
顾长亭说此话自然有用意:“帝王之爱往往身不由己,立后立储关系国家命脉。臣一届书生,又是男儿身,虽因体质特殊意外有了陛下的骨肉,但事关国运,不可恣意妄行。”
秦恕不愿听这话:“朕乃一国之主,情爱都不能自己做主,坐这皇位有何用?朕今生只要你一人,只与你生子。你的贤能天下皆知,无须为此多虑。”
“陛下还是孩子心性。”顾长亭精神已然不济,强撑着说,“臣愿陛下早日迎娶贤德女子,臣诞下腹中孩子交由皇后抚养。而陛下之情,臣实难回应。”
秦恕目不转睛地看了顾长亭半晌,哑声道:“你怎能狠心将自己的骨肉交给他人抚养?你心怀天下,就不能给朕一点立足之地?”
顾长亭摇头:“情爱若成交换的筹码就不纯粹了。再长大些,陛下才懂何为真情。”
秦恕按桌抑制强烈的情绪:“朕已为人父,还不懂何为真情?它是刀亦是药,纵然被刺得遍体鳞伤,药到便痛止。”
顾长亭垂下眼睫,轻叹:“陛下怎样成为人父,当自心明。”
秦恕哑然。
一步走错便临深渊,但就算粉身碎骨也不愿与顾长亭分离。
秦恕体内偏执专一的困兽哀痛嚎叫,冲撞胸口,不得出路。
按桌的手紧握成拳,重重击打书案。
笔墨纸砚腾空又落下,发出惊心动魄的声响。
顾长亭也难受。
如此局面应是秦恕遭受丧母之痛,悲痛沉郁时说这个世上没人疼我爱我,自己下意识安抚,说我愿为殿下倾尽所有。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并过度解读,导致情意萌芽,一发不可收拾。
以前只关注秦恕的政治功课,忽略少年成长的情感变化,现在知晓已无法纠正了。
顾长亭向床榻走去,给彼此留些调整心情的空间。
没走几步,脚下踩着个细圆之物,猛地一滑,肚腹撞在案角上,又侧仰而倒。
幸亏秦恕眼疾手快,拦腰将他扶住。
但顾长亭的腹部受到撞击,一阵绞痛痉挛令他急促呼吸,拧眉痛吟。
秦恕急忙抱起他,快步走向床榻,轻轻放下他。
却见袍摆沁出点点血色,触目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