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周铮羽心情很不错，易行那位老人家许了他足够的东西，这已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结果，今晚，再打扰老松皮一夜，明早去易行取了货，就可以回去了……今年的冬天，也许不会那么难熬了。

和来时一样，他牵着“角牛”，和老松皮并排走在泥泞的街道上，果儿则趴在大驯鹿的背上，眯着眼睛似乎又睡了过去……

老松皮的木屋就在离城门不远处的街角，两人一路谈天说地，不多时，便已瞧见了老松皮家屋顶的烟囱。

“城门口那边……像是出了啥事。”老松皮眯着老眼，对着远处街口望了望---那是昨日周铮羽入城的方向，一阵阵喧嚣正从那边传了过来。

周铮羽四下看了看，街上不少行人此时也驻了足，伸长了脖子，望着那个方向，不时还有三三两两的人群越过他们，朝着城门方向跑了去……

“嗨！阿贝子，城门那边咋了？”老松皮叫住一个正朝城门跑去的小孩，这孩子大约十一二岁，平素常在这街上摆摊卖菜，此时，他双颊通红，脸上挂着鼻涕，眼中尽显雀跃。

“死人了！死了好多人！”阿贝子猛吸了一口鼻涕，瞪着圆溜溜的双眼，兴奋说道：“大酋长带人拖回来的，就搁在神女像那儿，摆满了一地！”

“摆满了一地？你瞅着啦？你这娃，一天到黑，大嘴巴呱呱！”老松皮伸出两根手指，在小孩额头“嘣！”弹了一下。

“呀哟！”阿贝子捂着额头，委屈道：“我这次可没呱呱！他们看了回来，都这样说！”说罢，也不再搭理两人，撒开双腿，猛踏了一下地上的泥水，就向城门口跑了去。

“仔细你蹄子！这鬼娃子！”老松皮抹掉溅到脸上的泥水，指着远去的阿贝子大吼道。

“这可是稀罕事儿。”老松皮的眼中也露出兴奋：“咱们也瞅瞅去？”

周铮羽微微皱了皱眉，心下生出一丝不安，却不好坏了老朋友兴趣，只得轻轻点了点头，于是，两人便朝着城门口方向走了去。

……

城门入口，供奉凤凰神女的那片开阔地周围，已聚拢了一圈看热闹的闲人，十来个身披链甲的壮硕武士正压制着人群，不让他们靠近—-周铮羽看得真切，这些武士正是适才从酋长大屋出来的那些骑兵。

走到空地附近的一棵树旁，周铮羽将角牛栓在树上，从鹿背上抱下睡着的果儿，轻轻扛在肩头，老松皮在前，周铮羽在后，两人挤过人群，来到了空地边缘。

空地之上，围绕着那块刻了神女法身的白石板，十余具尸体环形排布于地上：尸体胸部以上，都被盖了一块熊皮坎肩---这本是收敛尸体的骑兵随身之物，现下，则昭示了诺澜人的善意。

从露出的大半个身子来看，这些尸体都是男人，手脚被啃得支离破碎，腹部几乎都被划开，似乎还被翻扯过，翻开的皮肉冻得惨白，血液干涸后凝成的血块，和黄色的脂肪粘连在一起，结成了一团团杂乱的黄白红……

内脏原本应是被拖了出来，现在则被胡乱塞了回去，但仍有不少脏器的残块散落在腹部周围，仔细看去，边沿参差，竟像被啃食过。

浓厚的腥臭让周铮羽皱了皱鼻子，他目光移向神像石板下方的三具尸体:这三具尸体和其余不同，他们被完整覆盖在一件巨大的熊皮斗篷之下，这应是大酋长夸父的斗篷！这种礼遇可不寻常，难道这三人身份尊贵？又或是别的原因……

周铮羽心下疑惑，仔细看了看斗篷下的那三堆起伏：身形异常短小，似乎是三个缩成一团的孩子……

“咕噜！”听到身旁老松皮咽了一下唾沫，周铮羽扭头向他看去，只见老松皮双眼死死盯着尸体，眼角不停狂跳，脸色煞白，嘴唇微微有些哆嗦。

“老哥，没见过死人？”周铮羽轻轻拍了拍老松皮后背，揶揄道：“吓得不轻啊，呵呵。”

老松皮眼睛眨了眨，似乎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