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惊变
知殉从宫人的名单,是否已经拟定?”
薛掌印注视于他,过了片刻,才从袖中取出一页薄纸。
程薰垂手未接,只是谨慎问道:“这一次,共有多少人?”
“二十四。”薛掌印淡淡回了一句,又合拢双目,“未有子嗣者,十八人,另有六名未曾承幸的,都随皇伴驾去吧。”
程薰眼神负重,似是想说什么,却还是没有出声。
薛掌印蹙了蹙眉:“怎么?还是挂念那人?你可知,这是死罪。”
“程薰从未有过此等念头。”他目光忽而沉寂如寒潭,端方有礼地拱手行礼,“只是想知道……朝天女之中,是否有她姓名。”
“若在名单之列,你会求我?”薛掌印抬起双目,盯着他问。
程薰依旧垂着眼帘,低声道:“不会。”
薛掌印沉默半晌,叹了一口气,将素白纸页交予他手中:“乾清宫里不知道如何了,我回去看看,你随后就来。”
“是。”程薰躬身上前搀扶,掌印却摆摆手,慢慢往回走去。
空荡荡的廊下只剩程薰一人,风声中飘荡的铃音细碎起伏,温冷的阳光如轻纱拂在他的脸上。
他望着那张纸,静默许久,才将其慢慢展开。
风似丝缕寒凉,簌簌吹动衣袖。
墨黑的一笔一划间,镌刻的是二十四名青春女子的生死。
他怀着难以言说的沉重与矛盾,将那些名字匆匆扫掠而过。起初看罢竟觉不敢相信,再从头至尾,一个字一个字的重又看遍,直至最后,才心绪复杂地呼出一口气。
他很快将纸张收进衣袖,转过拐角,步下长阶,向手下道:“去司礼监找尤祥。”
从乾清宫回来之后,棠瑶脑海中总是浮现着那满目白幡,乃至夜梦中都坠身于茫茫无尽的沧海,仓惶伸手挣扎,抓到的却是断碎湿冷的海草,无数的麻衣素带将她紧紧缠着绕着,裹挟至冰凉海底。
她从噩梦中惊醒,一身冷汗。于是天不亮就起身,找了借口要出长春宫。然而守门的小內侍异常警觉,任凭她软硬兼施,也不肯放她单独出去。
一连数日,她都无功而返,即便使尽招数出了长春宫,身后始终有宫女太监紧随,完全无法寻觅机会逃走。
对于下一任君王该是谁,她完全没有心思去考虑。她只是想不通程薰为什么要这样安排,更不明白原本这个都不曾受宠的婕妤,又是怎样得罪了贵妃。
与贵妃相见后,她感觉自己要被殉葬的可能性越来越大,可是现在这样的情形,怎么可能逃出去?
于是只能想尽方法花钱请人打听,所托之人两天后悄悄禀告她说,朝天女的名单内,没有长春宫的人。
得到这样的消息,棠瑶竟感意外。如果程薰和贵妃希望她死,那么将自己列入殉葬女之中,既不需派人暗算,又名正言顺,岂非一举两得?只是那传消息的內侍言之凿凿,倒令得她疑惑重重。疑虑之余,仍是不能安心,即便逃过殉葬,待在这宫内仍是生死未定,到底要想个什么法子才能逃出生天?
偌大宫廷同样陷于混乱之中,大行皇帝已经停灵多日,本该赶回来的皇太孙却迟迟没有音讯。新君人选悬而未决,就连长春宫这冷僻之地的宫人们也为之议论纷纷。
就这样焦灼无奈地度过多日,十月十七那日清晨,芳卉从外面匆匆回来,刚进院落就向佳蕊道:“晋王很快便要入京,司礼监正忙着准备迎接!”
正在侍弄花草的佳蕊顿时愣在原处:“晋王真的要入京,他要做什么?皇太孙有消息了吗?”
“我哪里知道那么多?司礼监传出来的消息总不会有错……”芳卉正说着,菱花格窗轻轻一响,棠瑶推开半扇窗问道,“那位贵妃娘娘怎么样?”
“贵妃?”芳卉蹙蹙眉头,不明白她为何忽然问起这事,“听说因为大行皇帝驾崩,娘娘她悲伤过度,水米不进,已经卧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