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阳春三月天，杨柳依依，桃花灼灼，正是一年里最好的时节。百姓们纷纷脱下了厚重的冬装，换上新的春衫，听冬雪融化的叮咚声响，扫去门前与污秽融为一体的积雪，喜气洋洋，出门呼朋唤友的，吆喝买卖的，孩童嬉闹的，络绎不绝。瑞雪兆丰年，没人不喜爱今冬这场及时雪。

林府中也是热闹的不行。林家先祖曾追随开国皇帝，平息叛乱，在乱世中挣得个从龙之功，因功封了个国公爵位，世袭三代始降，到如今，林家当家的承袭的也还是个伯爵。但在这一板砖砸死十个人，有九个是勋贵的京城，林家的富贵，便算不得什么了。

林府众人皆聚在林老太太的寿熙厅，林府的气蕴从这寿熙厅便可窥见，桌椅屏风等，皆是格调大方，素洁文雅的式样，没有什么繁杂的雕刻、镶嵌，即便是雕刻、镶嵌也很古朴，木头用料也多半是鸡翅木、水曲柳这般低调但也富贵的料子。整个院子皆透露出沉静祥和的气氛。

林老太太坐在首位上，因是休沐日，府中的老爷，除去在任上去世的三爷林善荣，其余三位皆在。几位太太也都携子，在一旁侍候着。看着儿孙满堂，林老太太自然是喜笑颜开，满脸的慈祥。

几位老爷，在老太太这请过了安，就先各自退下处理公事去了，余下几位太太和孩子在寿熙厅陪老太太说话。四奶奶方氏，因年岁小，嫁进来时日短，故总是被打趣儿的那一个。“老四家的也嫁进来半年多了，肚子怎得还没动静?可唤过府医来看过？”老太太说完，由旁边的婆子服侍饮了口茶。方氏有些许羞了脸，是个秀气的，低声轻语道：“还不曾。”

旁边二太太陈氏是个未语人先笑的敞亮人，且娘家与这方氏娘家有着不远不近的姻亲关系，看着四弟妹这般，便接过话茬笑道：“母亲怎这般着急，四弟妹这才嫁进来几个月，便又想着抱孙子了？可是我家衡哥儿不讨祖母喜欢了？我家衡哥儿可是要伤心了，昨日午觉醒了，喂他莲子羹时，他可还说他最喜欢的就是祖母了，是不是啊？衡哥儿？”

怀中的衡哥儿不过三四岁，但已是听的懂话，能囫囵说话的年纪了，听了母亲这般说，便立刻挣扎着下来，往老太太那边酿跄着走，嘴里还说着：“喜欢祖母，喜欢祖母。”老太太见状，笑着着伸出手接着衡哥儿，边说：”你这个促狭鬼，我哪里是这个意思，不管老四家的生不生，家里哪个孩子可不都在我的心尖上呢。“厅中几人又嬉笑几句，这话便到这儿止了。

大太太王氏掌管府中事物，待众人静下来，向老太太说起府中事来：“母亲，雨丫头身子向来不好，去岁冬天贪了凉，府医看了几遭也没法子，媳妇看着心疼，又特地递了牌子去景春堂，请那杏林春手张宗昌来瞧瞧，张大夫只说是娘胎里带来的寒气，不易治，怕是…唉，母亲您看这如何是好？”说完，还拿着帕巾拭了拭泪。老太太面上倒瞧不出有多担忧，拿着拨浪鼓逗着衡哥儿，只说那就好好将养着吧。

出了寿熙厅，大太太忙着处理家中事务去先走了。四太太同二太太一齐回去，四太太嫁入伯府以来最是与二太太交好。路过府中花园，带着衡哥儿在这玩了些时辰。几个丫鬟陪着哥儿玩，倒也不用怎么担心。趁这空挡，四太太向二太太打听，“雨丫头身子怎得这般不好，开了春，也没见好转。说起来我嫁到家中这些时日，竟也没能见这侄女几面。老太太似也不怎么喜我们提起她来。”

二太太叹口气："你是不知，这丫头倒也真是个没福气的。老太太原先最喜咱这三爷，三爷也争气年纪轻轻就中了举，被朝廷赏识，派去了江南那一带做了地方官。可惜婚事上倒是让老太太伤了头脑，任职时瞧上了当地一县丞家的女儿，就是三太太苏氏。老太太本为他看好了一勋贵人家的小女儿，只待他三年任期一满，回来就成亲。可没想到出了这茬子事儿，竟怎么也没拦住，三老爷先斩后奏，直接在当地成了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