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顾
凌然这才看到他双目上蒙着一层白色的薄纱。
小裴及时解释:“这是龙纱,材质特殊,可以稍微缓解院长的眼疾。”
风晏听不清周围的声音,他眼疾发作,睁不开眼,便是睁开,也处于失明状态,什么都看不见,只隐约知道小裴在说话。
他像是在万年冰窟中待了很久很久,久到记不清时间,恨不得把全身蜷缩成一个小小的点,来抵抗这可怕的低温。
伴随着的还有双目的剧痛,刺痛混着冰冷,仿佛一万根在寒冰之中淬炼数年的冰针不停地刺入双眼里,一刻都没有停歇。
可是他的蜷缩和眼睛上系着的龙纱,产生的作用都是如此有限,不足以和身体里隐藏了十年之久的寒症与眼疾对抗分毫。
时间久了,连早已愈合的腰间那深可见骨的伤痕都传出剧痛,像是重新被人用刀剑划开皮肤,呼呼地漏着冷风,好不容易积攒的一丝暖意随风消散。
曾经断裂的腿骨也一起疼痛,断裂之处好似被一把寒冰所做的长剑贯穿,无情地摩擦着脆弱的骨血。
更别说那些大大小小数不清的伤痕。
他听见自己咬牙时咯吱咯吱的声音;听见腿骨断裂的声音;山风呼啸、雷声轰隆、大雨滂沱,听见无数人杀声震天,接着身体失重,从高处坠落,全部的声音都远去,只剩狼狈的呼吸。
眼前闪过一张张模糊又狰狞的脸,最后停留在一片红,有个人的脸隔着雨幕,看不真切。
分不清虚幻和现实。
黑暗里疼痛好像无穷无尽,不知道何时才会停歇。
屋外又一阵轰隆的雷声,想是暴雨将至。
在夜明珠莹白的光亮中,凌然见风晏的脸色惨白如纸,鬓边不断渗出冷汗,下唇被无意识地咬出了血,整个人像刚从水中捞上来,身体都在微微颤抖。
他眉尾的红痣在龙纱的覆盖之下看不真切,隐隐约约。
凌然心下有种奇怪的感觉,好似那颗红痣才是风晏的本体,看不到它的时候,心里总觉得别扭。
看他困于剧烈的疼痛不得解脱,心下更是针扎一般。
说不准这是什么感觉,凌然不自觉皱了眉,伸手探向风晏的丹田。
屋外一道惊雷“哗啦”落下,随之而来的闪电将黑暗的屋子照亮了一刻。
风晏突然伸出手,掐住凌然探向自己丹田的手腕。
双方的手同时一颤,凌然是被冻的,风晏的手简直跟在冰窖里冻了千八百年刚拿出来似的,触碰到正常体温的肌肤时带来的已然不是冷,而是痛了。
风晏是被烫的,久处风雪中的人刚接触到温水,起初感受到的也并非是温暖,而是极端的疼痛。
可即便感到疼痛,他们都没有选择放开。
风晏隐约觉得这不是小裴,小裴仍是少年,身量纤瘦,这明显是个成年人的手腕,但除此以外,他没有能力去思考更多。
凌然侧头,看见风晏掌心滑落的鲜血。
惨白的肌肤与艳红的鲜血对比是那样刺眼,他瞬间意识到风晏为了对抗疼痛只能如此伤害自己。
他低下头靠近风晏,用一种从前从未用过的几乎是哄人的语气,简洁直白地说:“院长,执法盟不让煎药,我的火灵根能缓解你的寒症。你若是肯,便放开我吧。”
话罢他自己都迟疑了一瞬。
这还是他么?他何时这般温柔了?
风晏没有说话,片刻后钳制住凌然的手松了一松。
凌然心领神会,把他冰凉的手塞进被褥,自己的手从被褥侧边探入,停在丹田处。
对方的身体完全失去了人类的体温,触碰到肌肤也像在摸一块冰。
若非风晏是大乘期修士,这样的温度恐怕早就死透了。
他没再多想,灵力顺着手通过丹田输送过去,几乎是霎那间便感受到镇灵手环的反噬。
不过还好,仍在可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