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影
“抓住他!”栾和君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她的疑虑甚至大过忧心,在如今的京中,是谁敢在东厂的眼皮子底下再三窥伺她的行踪?今夜若不是因为白敞派了东厂的暗卫来赶车,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车外响起暗卫的哨声,随即就是刀兵相接的金戈声。来人似乎无意缠斗,接下几招后迅速寻隙脱身。两边都借夜色掩护,不想把事情闹大,在黑暗中隐没下去。栾和君一把掀开帘子:“没抓住人?”
东厂暗卫单膝跪在车前:“是。但属下伤了来人的左肩。”
“看清没有,来的是什么人?”
暗卫默然。
“你不说,本宫到时候只好亲自去问厂督。”
那暗卫想起督主大人的吩咐,犹豫片刻还是答道:“回殿下,那人逃进了北狄使团的驿馆。”
马车的门帘沉沉落下,里头传来栾和君平淡的声音:“知道了,回府吧。”
是北狄人主动求娶栾和君,却又任由萨仁在宴会上胡闹,在天清观和今夜的跟踪,多少也和他们脱不了干系。
“让他们盯住驿馆,再派人看着长公主府。”白敞对安海道。他有意把栾和君拘在府中一整日,果然就有人按捺不住。他这一天净忙着收拾朝局上的事,还没腾出手来关照北狄人,不想他们就自己跳出来了。
说起来今日早朝棘手,还是全拜栾和君所赐。昨夜她当着几大家族的面,往死在北狄人手下的亡夫牌位前一跪,这一招玩得实在太绝,把众大臣都堵得哑口无言。她不肯给和亲一事一个台阶下,就不得不另推出来一个人当恶人。
以白敞为首,朝廷上一大半人都死不吭声,坚决不肯接这个烫手山芋。丞相苏昭虽然碍于职位不得不开口,但苏相到底是和稀泥的一把好手,“纵然不过尽管还是”地说了半天,还是让人觉得他什么都没说。
丁可晟倒是能说,但是他抛出话头,虽然众人都无可辩驳,但是谁也不想第一个出声附和,落得
个软骨头的笑柄。尤其是在栾和君那里碰过软钉子的几家,更是没有脸再说什么。
皇帝的脸色阴沉地都要滴出水来,和亲一事一直僵持不下,这早朝已经开了快两个时辰了。他越来越烦躁,频频看向丁可晟。
白敞察觉到了皇帝微妙的情绪变化,他看向继续滔滔不绝的丁可晟,目光又向他身后扫去。
“臣以为,丁大人所言极是。”这一言字字铿锵,石破天惊,众大臣纷纷看去,大殿中响起一阵私语。
“和亲一事,势在必行。其中利害关系,长远眼光,丁大人也已经陈说分明,众大人还有何可议?”孟子光手持笏板,朗声禀奏,全然不顾射在身上的道道目光。
仍然只有他一人出声附和。但对皇帝来说,这已经足够他结束这场令人厌烦的早朝了。
孟子光迎上皇帝赞许的目光,下跪再奏:“陛下为天下之主,乾纲独断,圣心自裁。日光岂能为乌云所遮?鲲鹏岂能为蚊蚋所扰?此事既无两全之法,臣恳请陛下立下圣旨!”
丁可晟虽有疑虑,还是不想放过这次机会,于是紧跟着奏道:“请陛下下旨!”倒是苏昭立即觉出不妥:“陛下——”
然而皇帝早就不想再议,一挥袖子站起来:“朕心已定,遣阜安长公主和亲北狄,修两国之好,结万众欢心。苏相,你来拟旨。”他不给苏昭反驳的机会:“明日宣北狄使者入宫,退朝!”
白敞于是随众一起下跪:“恭送吾皇。”
夜里孟子光悄悄进了白敞府里,他正在喂猫,一边把小鱼干往白猫嘴边送一边道:“孟大人不该来咱家这里。”
孟子光恭谨地低头站定:“下官已经去了丁大人府上,为重阳夜宴那晚赔礼谢罪,请丁大人给下官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哦,他怎么说?”白敞带了一点笑音。
“丁大人夸奖下官聪明识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