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2 烬余
没有那样容易。
孟夏想起那个野蛮生长的少年,他的眼里,什么都有,唯独没有光。
宋月如没再说下去:“后天我休息,过去看你们。”
临挂断时,又不放心地叮嘱:“要是孟海生骚扰你,一定和姨妈说。”
——
家里什么都没有,第二天傍晚,孟夏上街买东西。
在乌镇,一切似乎都慢下来,许多人家门前种了花木,从街巷间穿过,处处暗香浮动。
石桥尽头是乌镇的市集,里面卖什么的都有,小镇里头,最不缺的是烟火气。
孟夏提着几兜菜,蹲在摊前挑葡萄。
新剪下来的葡萄,成串地堆在几只木箱里,供人挑拣。
她不会挑,闷头往袋子里装。
坐在后头的大娘看她的模样,摇着蒲扇笑:“姑娘,回来探亲的?”
孟夏轻轻“嗯”了一声。
算也不算,她其实没什么亲可探了。
大娘举着蒲扇,往一串葡萄上点了点:“拿那个,颗颗大的哦。”
孟夏把那串捡进去,过秤时,问:“大娘,您认不认识常在十水巷的那些年轻人,里头有个少年,十八九岁,瘦高,银骨耳钉,挺凶的。”
乌镇是小地方,街坊邻里都熟。
果然,大娘很快就想起来了:“你是说周烬?他家不在这儿,四五年前来的,听说是因为什么变故。”
面前的姑娘看着就乖,安安静静的,拿那些小年轻的话说,叫什么文艺范。
大娘忍不住多叮嘱两句:“他们都是混不吝的,可不好招惹。”
把称好的葡萄递给孟夏时,又兀自感慨了句:“那孩子也挺可怜的。”
孟夏接过袋子,道了谢。
临走时,大娘追着塞了个橘子给她。
“这个也甜的哦。”
孟夏笑着道谢,这些细碎的善意,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那些肮脏,灰败,暗无天日,似乎渐渐远了。
但是孟夏知道,没有。
一道道的伤疤,在没人看得见的地方,如蛆附骨。
而她还没有剜去腐肉的勇气,只能任它们溃烂。
——
孟夏往回走时,天已经快要黑了。
乌镇的巷子多,用当地人的话说,走路得钻来钻去。
巷子里头黑,光线弱的地方,孟夏看不清东西。
她快步往回走,想赶在天黑尽前回家。
拐进一条窄巷时,迎面走来一个人。
她只看清一个瘦高的影,往旁边避了一点,巷子太窄,两人还是迎面撞上。
少年的肩胛骨清瘦结实,孟夏的额头被撞得生疼,然后被淡淡的烟草气裹起来。
一只手攥住她的手腕,将她往墙边一扯。
暗沉的黄昏,孟夏看到银骨耳钉上冰冷的金属色。
周烬。
头顶一声轻嗤。
“孟夏。”周烬单手插兜,身上带着戾气。
最后一缕天光落在他身后,孟夏抬起头,看清他的模样。
依旧是那股又野又痞的劲儿,黑发盖过眉骨,漆黑狭长的眼里,恨意淡了,戾气和厌恶依旧浓烈。
能叫出她的名字,看上去对她家的事知道了一些。
乌镇不大,有心打探,什么都不难知道。
滚烫的指腹碾过她的手腕,在某一处,顿了一下。
少女纤细光滑的手腕上,有道狰狞的疤。
“旧伤?”
周烬的目光在孟夏的手臂上停了片刻,转到她的脸上。
孟夏挣了下,没挣开,被攥住的手腕,沾上少年的体温,也滚烫起来。
“是。”她说。
五岁那年,孟海生拿裂开的酒瓶划的,伤口很深,扎进动脉。
宋岚如回来时,看到女儿的手背上全是血,疯了一样抱着她往医院跑。
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