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覆山河,血色凉歌 第69节
兵安静退开,目送那两人一骑渐行渐远。
画面压抑而苍凉,透着一种宿命轮回的悲哀。
是的,就是宿命轮回。
是他们傅家男儿的宿命轮回。
马革裹尸,战死沙场。
他们是天皇贵胄,有时候却命如草芥,连一隅偏安,一息苟活都不能够。
世人只看到那座辉煌宫殿的富丽繁华,却哪里斟得破,内里的血腥与步步凶险?
累了。
傅沧泓垂下眸子,打着马儿往回走。
傅沧海已死,邰州城取与不与,都无甚再重要。
“傅沧泓,留下命来!”
一支弦箭,随着女子怆痛的疾喝声,流星般驰至。
侧身一闪,傅沧泓伸手捉住乌黑的箭杆,回头看去,却见一身红袍的傅沧潆,泪光闪闪,立于黯淡夕阳下,满眸恨意地看着他。
“吱呀——”箭弦拉动的声音清晰而恸魂。
“皇上。”华广暗急,上前两步,“让末将去结果了她!”
微微侧头,傅沧泓极其冷冽地扫了他一眼,尔后一言不发,调头继续往前走。
傅沧潆那支搭在弦上的箭,硬生生卡住,再未能发出,唯有那满脸的泪水,巍巍颤动着,缓缓汇成小溪,沿着脸颊渗进衣衫里。
“郡主,”后方一名女兵凑上前来,既小心翼翼,又略带几分不平地道,“您,为什么止射?”
傅沧潆的笑愈发凄凉,却终究什么都没说,而是缓缓地,缓缓地垂下了手臂,晚风抚过她秀美中略带几分英气的面容,淡金色落日余晖轻轻洒落在她的身上,凭添几许难以形容的惊魂之美。
杀?
先不说能不能杀得了,能不能杀得动,即使杀了傅沧泓,又能怎样?沧海活不过来了,永远都活不过来了,他和傅沧泓,是傅姓皇族最后两点血脉,倘若连傅沧泓也死了,皇族怎样?北宏又怎样?这天下数千万百姓,又怎样?她虽刚毅,还带着男儿的枭悍,却也明白,这一方天下,并不属于傅沧海,更不属于她啊!
对于傅沧海的悖逆之举,她原本就不赞成,无奈傅沧海一意孤行,她也只能倾力配合。
却仍旧是这样的结局。
“啊——”仰天一声悲鸣,女子痛苦的呜声随着一群归巢的鸟儿,划向遥远天际……
傅沧泓一直沉默着,丝毫没有得胜归来的喜气,华广等人偷偷儿瞧了他许久,始终不敢言语半句。
次日凌晨,大军终于到达宏都,傅沧泓卸了鞍马,自入龙赫殿暂作休息,侍中贾得捧着盒奏折,本想进去禀奏,却被火狼给扯住。
“皇上累了。”朝殿内瞅了瞅,火狼压低嗓音道,“有什么事,明儿再说吧。”
“可是这——”贾得却有些迟疑——昨日泗阳郡来报,说湍江一带突发瘟疫,死了不少百姓,事态严重,若不早早报于皇上,倘若有所延迟,教他如何担当得起?
火狼却仍旧无比坚执地扯住他的衣袖,将他拉到角落里,压低嗓音道:“贾大人,东边儿的事,你还是和丞相大人商量着办吧,待有时间,我再回复皇上。”
“……罢了。”迟疑半晌,贾得跺跺脚去了,火狼这才从暗处走出,叫过名小宫侍,在他耳边叮嘱了几句,小宫侍点点头,自行加快脚步离去。
龙赫殿。
斜倚在枕上,傅沧泓满面疲惫,额头上甚至有隐隐的皱纹现出。
他才只有二十一岁,一颗心却早已千疮百孔。
父王胆战心惊的面容,皇帝滚落于地的头颅,被鲜血染红的宫殿,傅今铎冷残的笑脸……逐一从他脑海中划过,不知道是梦境,还是真实……
额头上,有泌凉的柔软触感,如溪水般潺潺漫过。
“谁?”突兀地睁开双眼,铁腕如虎钳一般,倏然攥住女子柔弱纤腕。
纪飞烟痛得浑身直颤,脸上却依然带着笑,改换另一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