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唯一的暖先生 第9节
那便是池乔期被记起的最后的影像。
唯一能证明池乔期可能活着的,只有那通十五点零九分来自池乔期的手机拨出的电话。
而爆炸发生在十三点四十二分。
那个电话,出现在简言左手机的未接来电中。
持续不到半分钟,最终被他无声的按掉。
那时是他跟简亦为谈话的最深处。
他自以为电话那头的她只是为了炫耀明天的安排,那样欢跃的声音,他纵然期待,但等谈话结束,也肯定来得及。
年少的骄傲,让他总以为一切才刚刚开始,无论做什么,即使再迟,却都还来得及。
直至现在,他都不敢去想象,池乔期当时是怀着一种什么样的心情拨通了这个电话,又是一种怎样的心情去面对无人接听的冷冰。
或许,像是一堆火焰中最后一簇火苗被浇熄。
那会是哪般绝望的心境。
简言左不敢再赌,不敢再凭着自己自认为的自信去寻找。
漫无目的的找寻再持续哪怕多一秒,都在减少能够寻到她的希望。
他不能拿自己的盲目去当做找寻的赌注。
换回的,只要不是他要的那个答案,其他的,无论是什么,都足够让他抱憾终身。
于是,终于妥协。
毕恭毕敬的冲着简亦为深深的鞠躬,“请您帮我。”
那一刻,简言左明白,他,再无宁日。
现在,他成了简氏金丝鸟笼中一只别人称羡的雀。
永远正面的形象,永远鲜亮的光影,亦是永远迷失的自我。
而她,也终于重新活在了他认为现实的世界里。
会像刚刚一样微笑,会跟他平常的说说话,也会有着自己的小脾气。
可是他们,今生今世,都永远被那一天,隔在两个不同的世界里。
就像他知道,不管他对她付出的再多,不管他对她牵挂的再深。
不管是倾尽所有,还是用尽全力。
只要一提到六年前,他就罪不可赦。
就像现在。
她就站在三步之遥的地方。
他却无法伸手去拥抱。
简言左放下袖口,拿起外套,声音波澜不惊,“周六去爷爷那儿,我开车来接你。”
好似争吵没有发生过般。
路过到客厅的立柜,顿住脚,微蹲下身,拉开第一层的抽屉,拎出一管药膏来立到一旁。
站起身来,话却不多说一句。
关门,离开。
重新寂静。
似乎又是不欢而散。
池乔期淡淡的把眼睛从紧闭的门上移走,低头,拎起裤脚。
毫无意外的一片青紫。
却一点疼的感觉都没。
真是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先天性痛觉缺失。
无论是出现在什么样的材料描述中,都会说这是一种罕见的病。
可能几十万、几百万个人里,才会有那么一个。
但偏偏,她是那个之一。
痛觉缺失,意味着疼痛这个词语,在池乔期的字典里,后面的注释永远都是一片空白。
不论是破皮,还是流血,她都不会知道那种丝丝拉拉或者难忍的痛感。
更不会,因为痛,而流下眼泪。
或许,如果出一份调查问卷,让所有人可以自由选择能感受到痛和感受不到痛,可能大部分人的答案都会是感受不到。
甚至,在很多人眼里,感受不到痛带来的痛苦,一定大过幸福。
但他们不知道,先天痛感缺失的孩子,并不像想象中的那样幸福。
因为不知道痛,所以不会规避疼痛,也就不会在身体受到伤害的时候,有任何本能的躲闪。
比如,在碰到火焰的时候,正常的孩子会反射性的缩手。
而他们,因为不知道疼痛,所以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