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子

十三、

她好像真的很意外。

清亮明媚的大眼睛眨了眨，又眨了眨，目光里满满的惊讶，甚至没有像之前相见那样很快垂下或移开视线。

萧铮不由薄唇微扬，弧度极浅。

几乎看不出来算不算一个微笑，但显然不似平素朝间走动那样冷峻肃杀。

而就这一点点的平和，忽然就让在场之人重新留意到了这位人人忌惮的三皇子惠王殿下，到底是何等俊秀昳丽的少年。

他今日所穿公服的镶金滚边比往日略宽半分，象征郡王身份的团蟒与云纹里皆加了金线，这两样本就在仪制之内，只是他平素多用银线暗纹，言行又冷若冰霜，人人都已习惯。

此刻乍然见到衣衫稍作更动，面上又无冷冽之意，整个人便像是长年被冰霜风雪所覆盖的宝物除去遮盖，光华灿烂似初升骄阳，璀璨夺目，不可逼视。

当然，晏柔月倒是没有这等感觉。

萧铮到底有多么俊秀，她一直都很清楚。

此时相望，她心里只有两件事——这家伙来了这里，那哥哥呢？

再，他今日怎么打扮这样花哨？

一瞬之后，刚才那唱礼的宫人已经再次续道：“惠郡王到——”

已经落座的所有命妇臣女再次起身，先等淑和公主与萧铮向后妃行礼，随即再次见礼。

这时岑贵妃赶紧叫人将上头的座次微微调整，因为只给淑和公主预留了一个座位，以示尊重顾念，却并没想到从来不参加这等宫宴花会的三皇子今日也来，只好即刻安排。

二皇子萧轩亦开口为母亲岑贵妃缓颊：“三弟你今日得空真是太好了，昨日南华殿舍人说你今日有事，愚兄还有些遗憾，你与长姐都是雅擅音律之人，错过此宴实在可惜。”

言下之意就是并没有忽略淑和公主与萧铮，防着皇后再行责难。

萧轩的声音十分温和，素有贤名，此刻措辞之间更显圆润，虽然平时跟萧铮并无往来，但当着这许多命妇并世家子女，却听上去很是兄友弟恭，关切交好的样子。

晏柔月记得，前世里萧铮并没有参加此宴，彼时二皇子萧轩说了不少其他有关音律之事，虽然事后偶尔回想，实在算不得什么高深或独到的音律学道见解，但那份儒雅风度还是让与宴的官女们大为心折，或直白或含蓄的称赞声不绝于耳。

不过此刻当萧铮在二皇子身边落座，周遭席位上官女们的目光，便不由自主地在三位皇子之间含蓄地扫过。

连晏柔月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萧铮实在是比他的两位兄弟更俊秀些。

好吧，俊秀很多很多“些”。

前世此时可能还没这么明显，毕竟同父兄弟，略略连相几分总是有的。再者便是彼时真正年少的萧铮，还没有经过后来的南林惨案、西北兵略舞弊、水患兵变辅臣倒戈等等诸多帝王艰辛，盛气利如锋刃，着实不好相与。

此刻的萧铮则稍有一点点不同，锋锐杀气犹在，却收敛在为君者的沉稳贵重之下，让他更多了几分端雍雅正的上位风范。

这一点甚至他自己都未必察觉，可与二四两位皇子坐在一处，便叫众人的目光极难从他身上离开。

“三弟原是有事的，不过刚为我寻得了一张琴，昨日试音颇佳，今日便决计同来了。”淑和公主微笑接了话，言辞之中果然是专心喜爱音律，参与此宴也是为此。

命妇臣女之中那些真心喜欢音律的闻言也很是欢喜，淑和公主在琴瑟之事造诣很深，又说有好琴，看来今日之宴收获不小。

岑贵妃忙叫人去跟淑和公主的宫人对接，让原定要先奏乐的琴师往后顺延，这场宫宴有关音律乐韵的部分更加添彩热闹，也是不错。

不多时宫人将琴架设完毕，淑和公主也不推脱，自己直接大大方方演奏了一曲短韵华黍。

拨弦挥洒，清音如天籁。一曲演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