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床铺
在本丸最尊贵的天守阁里,起居室最隐蔽的角落窗帘的后面,有一张床。
那是一沟绝望的死水,飘满了白沫,清风吹不起半点漪沦。
汐音看到它的那一瞬间就知道这是什么。
这是行为艺术的作品《我的床》的复刻。
上面有各种杂乱的东西,吃剩食物的包装纸、穿过的袜子、铅笔屑、旧毛巾、断了一只手的玩偶熊,它们混杂在纯白的床单和纯白的被套上,床单、被套和枕头上有着使用过的凹陷痕迹,宛如有人被这沟绝望的死水拉扯着下坠。
汐音知道这是代表人生低谷的东西,她曾听说过,或者说是汐月知道,姑且给那位传承记忆的女士取名叫汐月,那是她看过的一次展览分享,是一位女士创作的《我的床》,那个床铺比这个更加杂乱,女士创作这个床铺就是代表她人生最低谷的时候,这个床就是她整个人状态的一个展示。
多数人永远会向别人展示一个从容优雅的状态,表示自己永远游刃有余,不会被生活和工作拉扯,但这个作品是反其道行之,向所有人展示自己最不堪最回避的一种状态。
如果说被人窥探内心就像被人看到了光溜溜的自己,向其他人展示自己最糟糕的状态,就宛如自己做好了心理准备脱光了衣服站到人来人往的十字路口,如果这个人不是变态,那就是勇者了。
汐音甚至能明白汐月当时的一种情感状态,她的旧毛巾搭在枕头上,长发滴着水向枕头后面流去,她抱着断了手的玩具熊蜷缩在被子里,长久的睡不着然后辗转反侧,被子在反复翻身中绞断了玩具的肢体,不知道什么时候棉花跑出来,就好像她满溢的伤心,一点一滴落在纯白的枕头上,窗外下着雨,打着雷,天守阁菱形窗户外是孤寡的雷,倾盆的雨,她横竖睡不着,床头翻出来一颗指头饼干,咕咕咕嚼碎,混着水喝下去。
她想痛哭,但她的泪水宣称早已流干了,在这个雨夜,似乎在掩盖她的悲伤,鼓励着,诱哄着她加入雷雨的声势。
她从冰冷的被窝里爬出来,打开窗走到这为她下的雨里,本丸的主人能够掌控这座小空间的天气,她的心就是这雷雨,就是这命运,就是这悲哀。
自然界的雨是不可控的,这样的雨没有选择,也不会因为淋到了伤心的主人就停下,汐月半只脚,两只脚迈过了天守阁游廊的栏杆,她仿佛随时准备纵身一跃结束这样的雨夜,她的手就放在栏杆上,她最后想听一首歌,什么样的都可以,民谣也可以,摇滚也可以,轻音乐或者是雨声,忽然,远处传来一只夜莺在雨夜里的啼鸣。
婉转的歌声在不远的树林里,偶尔从沉闷的雷声,不间断的雨里,透出来一丝,它的啼鸣宛如雷光一样划破天际。
汐月想听一听这只夜莺在唱什么歌曲,她将雷和雨扯开,一只小夜莺就在天守阁对面的树林间跳跃着,调试着,然后唱出来一枝婉转动听的曲子,月色将她照得惨白,在镜子似的明月夜里,还有一只小猫,那只小猫站在树下呜呜喵喵的。
汐月心里生出一股好奇心,她说走就走下楼,打算把它俩捡起来好好安置,小夜莺听到声音直接飞走了,只有那只陷在泥沼里的猫被抓了回来。
汐音看到汐月抱着它,给它吃的,给它洗澡,才两个月大的小猫崽子什么也不会说,眼睛鼻子糊成一团,逼急了才会细声细气的长咪一声。
汐音听到汐月说它:“不知道你是怎么来的,但是,就叫潮音好了,请你见证未来的我,超越的我。”
汐音看到这里的回忆浑身过电,它是潮音,原来潮音的名字是这么来的。
汐音接着记忆往下看。
农历四月廿是谷雨,本丸里的晚樱刚打了花苞没多久,花瓣与年节挂上的灯笼在转热的风里摇摇曳曳,一眼望去粉粉白白的一片。
晚樱被雨打的半残,昨夜的风雨虽然没有让本丸的刀剑男士们有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