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流浪的人与猫

深秋，窗外正下着雨，连着天也灰蒙一片，没有人想在外面多待，全都顶着冰凉的雨丝急匆匆地跑着，似要逃离这片令人沉郁的地方。

他们身后，是S市一家偏僻的医院，现在已经入夜，顶楼标准的中空十字招牌散发着红光，压抑的气氛让人无端地觉得恐惧。

一间病房的窗帘被拉开，暖黄色的光析出，照亮了一片灰蒙蒙的雾。

一颗扎着两个小揪揪的小脑袋从窗户边边探了出来，看到了外面正蜷成一团的猫猫。

“喵？”稚嫩的童音响起。

猫猫立马坐起身来，软软地回喵了一声，圆圆的猫眼散发着光，像是误闯进这片黑暗的星星。

“你来啦，外面下雨呢，快进来。”女孩的语气甚是熟稔，像是对待多年要好的朋友。

小猫轻巧地跳下窗台，它是冒雨跑来的，到窗户边边时毛早就湿透了，而它现在虽然湿着，却已经干了不少，一看就是甩了不下十遍的成果，说不定还去空调外机那吹过了。

是一只小橘猫，暖色的灯光打在它身上时，就像是阳光下晒着的小麦，令人觉得温暖安逸。

女孩取出早已备好的毛巾，细致地把小猫的四只爪爪擦干净之后，将它包好放到椅子上，帮它擦去毛上残余的水。

女孩手上动作不停，嘴也不闲着，开始念叨起小橘；“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下雨天别跑过来，着凉了怎么办？护士姐姐不肯放我出去，也不准我养你，我可没有办法治疗猫猫感冒，我告诉你感冒可难受了……”

小橘轻轻地打着呼噜，一脸惬意的样子好像完全没有在听，但微动的尾巴出卖了它。

女孩每次都会唠叨它，说什么不能打架，不能淋雨，不能露宿，它会听，但做不做就是它的事了，反正女孩不会知道，知道了也不舍得赶它。

颇有点恃宠而骄的意思。

女孩名叫唐沁，是一位八岁的先天性心脏病患者，她在三岁时确诊心脏病后就一直在医院疗养。

大概是见惯了生死，这里的医护人员都很漠然，没有人关心她，每天照例的输液喝药后就急匆匆地离开，回避着唐沁清透的双眼。

唐沁不明白为什么医护人员刻意忽视她的情感需求，她哭过闹过，只有一个她刚住院时和她玩的很好护士姐姐给了她一个拥抱，姐姐什么都没说，抱完就离开了，像是一个执行命令的机器人。但唐沁透过门缝看到了她无助地蹲在她病房门口，头埋在臂弯，肩膀剧烈地耸动着的样子——

她在哭。

打那以后，唐沁就明白了，没有人愿意在一个注定要走的人身上投入过多的感情，似乎这样，别离带来的苦痛就会少一点。

爸爸妈妈也是这样的。

他们一开始是得知病情时是崩溃的，妈妈整夜抱着她哭，他们无法相信自己疼爱的女儿得了绝症，不信命的换了几家医院都是一样的结果后，爸爸一下就颓废了下去，他们一开始还会安慰唐沁，说一些根本无法骗住她的谎言来让她安心，到最后他们明白病情没有任何希望，来的次数就越来越少了。

他们害怕别离带来的伤害会击垮他们，擅自开启了死亡预演。

没有人问过唐沁愿不愿意，早在医生叹息着摇头时，她就不再是一个活着的人了，而是一只只会带给他们无尽苦痛的幽灵。

唐沁怨过吗？自然，她不明白为什么之前还抱着她让她不要害怕的妈妈现在却害怕得连她的病房都不敢进，她也不明白为什么小时候说永远爱你的爸爸为什么再也没有看见。

她只明白，没有人要她了，她成了有爸爸妈妈的孤儿。

明明说好一直陪着她，保护她，到最后，陪着她，保护她的只有一只小小的，瘦弱的橘猫。

虚伪的，自欺欺人的大人。

唐沁从思绪中抽离，看着身上又多了几道大小不一的抓痕的小橘，心疼地朝它的伤处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