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入夜之后，风雪稍微小了一些，在黑漆漆的空中点缀了几抹珠白。

陆晚穿上轻裘，围上厚厚的围脖，又戴上厚重的暖帽，将自己装裹得严严实实，这才挽着银星前往水牢。

她原本以为水牢应当是在地下或者室内，看起来应当是阴暗恐怖的，但没想到就是在寒冷刺骨的露天冰湖上凿了一个洞，将人放进去，用铁牢禁锢。

三九严冬，冰面一层层地重新结上，将人死死地卡在那里，动弹不得，只能忍受着冰寒之苦。

在清溪垣这样的仙门居然都能设下这么严酷反人类的刑罚，这个陆芷也真够肆意妄为的。

穿过长长的廊道终于来到了冰湖边，大老远的陆晚就看到了只露出半截身子的程厌非。

少年扶着铁柱，半趴在冰面上，双肩微微颤栗着，整个人颓靡得像一尾冰鱼。

他乌发如云，结上了一层厚厚的暮雪，快要被压垮了去，却倔强地盯着冰面，连一丝低吟都不曾从口中溢出。

陆晚走近后，盯着他看了许久，有种奇异的时空错乱感。

就仿佛又回到了半山野火的那一夜，不同的是，这次居高临下的人，是她。

虽然这么说不大好，但天道有轮回，苍天饶过谁。

陆晚确实有被爽到。

似乎感受到了探究的目光，程厌非僵硬的身子微微动了动，艰难地抬起了头。

他脸色煞白，眉宇间被冻得铁青，眼神有片刻的失焦，在虚无的夜风中顿了一会儿，落到了一双清澈的眼里。

少女全身雪白，快融入这片雪夜，一双乌眸却尤为明亮地与他对视。

四目相对，陆晚又不得不感叹一下。

与小时候那讨巧的冠玉之姿不同，长大后的程厌非少了些婴儿肥，整个人更显凌厉的俊美，绯红的发带顺着他的动作垂在肩上，将他张苍白的带出了几分血色，润泽的黑眸如墨如漆，瞧不出什么情绪，整个人看起来又清冷又妖冶。

明明和之前的五官相差无几，却又似乎不是一个人。

他的眼里都是一片冰渣似的寒冷，让人读不出现在在想些什么。脸色又过于苍白，仿佛下一秒就会晕过去。

此时的他与文里那个受人欺辱，只能躲在黑暗里舔舐伤口的小可怜终于有些对的上号了。

没错了，这才是救赎文应该拿到手的攻略剧本，这把总应该稳了，陆晚松了口气。

她半张脸还缩在围脖里，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对着湖边听令的奴仆们吩咐道：“把他放了，送回房里吧。”

她的声音甜滋滋的，半捂在围脖下，听起来乳声乳气。

程厌非诧异地抬眸，却只看到少女转过身时发尾上那朵翠绿色的蝴蝶结，是与这冰天雪地格格不入的生机。

说完，她脚步不停，快步离去。

衣袂浮动处，暗香涌动，是尘土中落花的香气。

陆晚走得很快。

主要是她怕冷，这鬼天气，夜风呼啸，能渗透轻裘灌进衣襟去，冻得她骨头打颤。

还有就是，她还没想好要怎么攻略程厌非。

上一次她面对的是个孩子，而且当时的身份情况下，根本不容许她思虑什么，能想到的无非是对他好，照顾他，他缺什么给他什么。

结果下场还有些惨烈。

现在她面对的是个进阶版程厌非，不知道此时他的黑化程度怎么样，陆晚稍微有点慌，还需要从长计议才行。

回到屋里没多久，门簪颤了颤，木门便被“吱呀”着缓缓推开。

随之而来的是灌入屋内的冷气，与屋内的炭火相撞，微微腾起氤氲。

程厌非浑身湿答答的，携着一身寒意走进了屋子，很快关上门。

陆晚抱着汤婆子缩在床上，他一进屋，陆晚就觉得冷得头皮发麻，愣愣地盯着他好半会儿才反应过来。

对了，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