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九六.无声
殿中静了一静,顾襄关切地望向这边,眼中不知是期待还是恐惧,连那个一直不曾说话的黑袍人萧思退也停下了手上的事,等待着沈雁回的答案。
沈雁回接过黄钟,手指不自觉的用力紧握,却没回答,只问:“真正的主教在何处?你们如何在火药制造出的混乱中取代他和另两个乐手的?”
“在这里。”
顾襄走到外墙坍塌的废墟处,抬手一击,碎石砖木豁开一角,后面赫然是一张人骨椅。
椅上的那名老者神情怔忡,苍老不已,却分明是初见时,真的主教霍祁。
“是催眠术。”顾襄看了眼萧思退。
“催眠?”沈雁回的目光从萧思退转到那些满脸震惊的黑袍人身上,蹙起眉头。
“精通乐理之人都对声音格外敏感,何况他们人数甚众,难以一时之间成功下手。”顾襄解释道:
“催眠的对象,是主教霍祁。”
催眠,是靠种种手段制造假象欺骗人的五感。但霍祁又聋又哑又瞎,只剩下了嗅觉和触觉。火药的味道又掩盖了其他所有气味,封闭了他的嗅觉。此刻,唯剩触觉的他,理论上是最容易被催眠、催眠效果也最好的人。
当萧思退提出这一见解时,江朝欢和顾襄均觉实在太过冒险。何况,二人还不能信任于他。
但在殿外窥伺半晌,江朝欢的想法有了变化:霍祁看似超然物外,唯寄情于音术,但他提出的三问,却分明皆是关于自己。或许,他对整个世界的关注,还不如对自己的一根手指多。
这样的人,不仅有着超乎常人的执念,在他心中,也定然有郁结梗塞的心结。着眼之处太少,而内耗太多,反而掩藏了他底层的魂灵,让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相信了音乐给出的答案。
然而,他又是真的相信吗?他胸中积郁的块垒难道不恰恰是他的弱隙所在吗?
若无法抓住唯一的机会擒住主教,他们三人现身,也只是徒增曲下亡魂而已。江朝欢终于决定,破釜沉舟,兵行险招,制造出混乱,给萧思退催眠霍祁创造时机。
沈雁回摇动折扇,缓缓走近萧思退,语气和善:“那么,你是如何给他催眠成这样的?”
“我只是用了催眠术中最基础最简单的一招。”萧思退第一次开口,声音还与他所装扮成的那人一样:“简单的说,就是让他相信自己已成残废,完全动弹不得。”
想到堂堂拜火教的主教竟轻易着了道,沈雁回也不由觉得他们太过冒险,而这次运气也不免太好。
“那如果失败,你打算怎么办?”
这次,沈雁回看向了江朝欢。
“那也不过是硬拼罢了。反正你第三题是注定答不对的,一样落到最坏的结果而已。”
他的语气轻描淡写,却让沈雁回心里一沉。
是的,第三个问题,他永远无法答对,因为,拜火教从始至终,就没打算让他活着离开。
否则,在未得到江朝欢假扮的主教答复时,传话人不会自作主张说他答错,又开启大傩十二仪音阵,欲取他性命于此。
这只能是因为,主教早有布置,总要让他答错一题。若他选择用掉自己的三次机会也就罢了,或许他们还能放自己走;但若他真的对那疗愈之术如此看重,如此执着,甚至超过了自己的性命,那么,他们必然不容许这样的威胁存在。
从火药炸殿、主教换人、第三次回答到三人倒戈,一切都出奇的顺遂。沈雁回望着最大功劳的萧思退,已经猜到他就是跟江朝欢来的“叶厌”。如此擅长易容之术,又兼会催眠术……江朝欢身边何时出现了这样的人?
没等江朝欢解释,顾襄抢先道:“我们两年前玄天岭求医就遇到了他。后来之事,说来话长,总之他易容术极精,又与谢家婚宴那日与沈师叔交手的神秘人有关,我们才带他来西域。”
沈雁回淡淡“嗯”了一声,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