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章

何人可？小玉好像在哪里见过他，红蓝条纹，黑外套，小玉脑子里闪过画面，撞开门推开那人的就是他，曾友诊所。

“啊！”小玉抱着脑袋跪在床上大声哭叫，四肢痉挛，浑身都在抖，声带像被砂纸打磨过，她的声音沙哑喑沉。

奶奶鞋子都没来得及脱，手脚并用地爬上床，把小玉包在怀里，轻轻抚着她的背，声音都是颤抖的，“小玉，小玉，奶奶在，不怕了，不怕了。”

何人可站起身，没有靠近，远远地观察着小玉的反应，他眉毛乱糟糟的，眉头紧紧皱在一起，几根长的眉毛都快打结了。

护士着急忙慌地跑过来，何人可朝她摆了摆手，走到她身边，“应该是应激反应，她熟悉的人在身边，情绪会慢慢下来的。”

护士看了他一眼，观察了一阵小玉的动静，小玉躲在奶奶怀里，埋着头，喉咙里都是气音，抽噎的幅度逐渐平缓，奶奶拍着她的背，轻轻摇晃着。护士点点头，转身又去忙其他病人。

“小玉！”田威疾步冲进病房，爷爷拄着拐棍吃力地跟在后面，奶奶朝他俩摆了摆手，又指了指靠墙的椅子。

何人可作势拦了一下，示意他们到旁边坐。

田威站定在床尾，焦急地看着小玉，奶奶又跟他摆了摆手，她平静的表情让田威稍微安心了一些。

何人可上前扶着爷爷的手肘引着他到椅子坐下，田威回头看了眼，也跟着过来，眼睛始终注视着小玉。

爷爷喘着气，扶住克膝头，几个指头来回按捏，他看何人可年纪不大，以为他是小玉学校的老师，“谢谢老师，小玉给你添麻烦了。”

何人可摆摆手，“我叫何人可，是考古队的。”

田威比何人可矮大半个头，听到考古队，他抬头打量他的脸，皮肤有点粗糙，是干野外的模样，“何老师，你好。我妈在电话里没说太多，请问，事情是怎么个事情？”

何人可没纠正他的称谓，重庆人管谁都喊老师，也没什么差别，他示意田威坐下，三个人脑壳围拢，他小声地说明情况，“我开车回工地，路过官陵农技校，打算去诊所买点感冒药，碰到几个学生……”

小玉觉得身体暖烘烘的，晃晃悠悠像在坐小船，眼皮不想动，她想睡觉，可是喉咙痛得很，又干得很。她睁开眼睛，看到奶奶正抱着她，她想跟奶奶说她想喝水，张了张嘴，只发出哈哈的声音。奶奶低头看她，她努力说着水，喝水。奶奶点点头，一手扶住她，伸手从床头柜子上取过杯盖里的半杯水，慢慢喂她。水从喉咙划过，吞咽的动作牵扯到肌肉，动一下都痛，小玉尝试着小口吮吸，抬眼看到爷爷站在床边，观察着她脸颊上包的纱布。

田威双腿岔开，双手捏在一起，撑在腿上，坨子捏得邦硬，头发垂下来遮住他眼睛，看不出表情。何人可能体会他的心情，怕他冲动，压着声音跟他说话，“后面的事情交给公安和检察院，你千万不要冲动，小玉正需要你，她可能会有应激障碍，需要看医生。学校的事情也需要你处理，这一大家子，都需要你。”

田威抬起头，看小玉安安静静坐着在喝水，小小的一团蜷缩着，像她刚生出来的样子，两个老人佝偻着背，削瘦的肩膀，神情憔悴不堪，他红了眼眶，撑起身子，长长呼了口气，他朝何人可点点头，“何老师，大恩不言谢。”

何人可拍拍他肩膀，站起来看了看小玉，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