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

稻田收割了，农机系的学生穿着长雨靴在田里练习开耕地机。鱼池里飘着泡沫板，上面郁郁葱葱种的藤藤菜和芹菜，长得快的垂到池子里，被草鱼啃掉了。池边花坛里，月季花开了，红艳艳的，天色雾蒙蒙，在下麻麻雨，香樟的树叶更绿了，浓烈清幽的香樟味道一缕缕地飘进来，小玉浑浊的脑子清醒了一点，数学老师在讲三角函数诱导公式，她听不懂，也不晓得学来有什么用，她烤蛋糕只需要会加减乘除就好。

下课铃响，学生一窝蜂地往厕所冲，学校里无时无刻都在抢厕所。小玉看到一间格子的门开着，推开看了又马上退回来，恶心坏了，谁拉了大的又不冲，难怪空着。

小玉洗完手，弹着手指头上的水，看到念念在厕所门口站着，“站在这里做什么啊？厕所这么臭。”

念念把她拉到走廊尽头，那里有一扇窗户，看得到对面的学生寝室，阳台上花花绿绿晒的衣服。

“怎么办？我这个月月经还没来。”念念鼻子眉毛皱成一堆，使劲抓着小玉的手膀子。

小玉抖抖手臂，让念念轻点，“这有什么呀，我每个月都不准。”

“哎呀，不是。”念念着急，又怕说不清楚，心一横，凑到小玉耳根子旁，“我会不会怀孕了啊？”

怀孕两个字，小玉听得懂，但又很陌生，“你为什么会怀孕？”

念念像看白痴一样看着她，小玉退开来看了看念念的肚子，平平坦坦，哪里像怀孕的样子？

念念挥手打断小玉的视线，“诶也，问你等于白问。”

一连几天，念念都在怀疑她怀孕了，一会儿说她肚子痛，肚皮有根血管跳得厉害，一会儿又说她头晕，闭上眼睛更是晕，晕得想吐。小玉听得有点不耐烦，让她冷静，可能过两天月经就来了，不要整天神戳戳地吓自己。

下午下课到晚自习这个空档，班主任会把手机发还给他们，食堂里到处都是打游戏刷抖音的声音。二楼有家羊肉粉，用的胡辣壳海椒，是小玉和念念最常吃的，虽然羊肉只有两片，一筷子就没了，小玉喜欢喝羊肉粉的汤，天气冷，又辣又烫，喝两口浑身都暖和了。

念念拿餐巾纸呼呼擤着鼻涕，把她手机推到小玉跟前，屁股跟着就挪过来了，“我在网上查了，怀孕一个月可以检查出来。”

小玉把眼皮翻到天花板，又来了，她看了看手机上显示的：hcg检测，尿液试纸检测，下面还有一堆药房广告。

“我先试试这个试纸的，要是有了，再去诊所做个详细检查。”

“真的假的？”念念认真的样子让小玉感到惊讶，“做啥子检查？”

“就是怀孕检查啊，我男朋友说了，要是怀起了就生下来，他负责养。”念念一改前几天的焦虑状态，带着小甜蜜和小憧憬。

小玉无法理解，转念想到自己的爸爸妈妈是在初中就生下了她，这么一对比，念念也不算离谱，她认真考虑起念念的计划，“你准备怎么跟家里说？”

“说啥子说，怕我老汉打不死我？”

“那你打算怎么弄？偷偷生了给你男朋友？”小玉以为念念会像自己妈妈一样，生了娃儿就不要了。

念念摇摇头，“退学呗，去重庆打工，先生了再说。”

小玉顺了顺念念的背，稍微安抚一下她的情绪，“先别想那么多，那个试纸检测出来可能没有呢。”

念念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咬住筷子头，食堂的调料瓶子开口都针眼那么小，她摇晃着瓶子，使劲往羊肉粉里倒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