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念念，你昨晚是不是做梦了？”小玉想起昨晚做的梦，不确定是不是念念说的梦话。

念念蹲在隔壁坑，听声音又在玩游戏，“我不记得有做梦啊，怎么的？”

“你好像说梦话了，不过我也不记得你说了什么。”小玉推开厕所门，在镜子里看到自己的刘海儿翘了起来。早上洗漱完就跑到食堂来上厕所，头发都没梳。她打开水龙头，沾了几滴水，把刘海儿压下去。

胖胖的食堂阿姨穿着围裙小碎步冲进来，“又不是我说的，是校长刚才说要蒸老面馒头，哪个嚯你嘛，你不会，我还不是不会，拐得，你跟我说有啥子用哦。”肩膀夹着手机，边说边往下蹲，厕所门都没来得及关。小玉连忙收回眼神，哗啦一声，胖阿姨冲完水又迅速地走了。

念念也赶紧关了手机出来，边洗手边跟小玉使眼神。小玉摇摇头，“不是值周老师。”

寝室和教学楼不能吃东西，早自习之前大家都在寝室排队抢厕所，小玉和念念买了鸡蛋饼边吃边往教室走，走到教学楼下刚好解决完早饭。

小玉学的是烘焙专业，她成绩中等，高中考不上，幺姑婆建议她读个中专学校，学烘焙，毕业了就去店里做蛋糕。幺姑婆在酉阳城开了家蛋糕店，生意还可以。爷爷和奶奶让她自己决定，是继续读书还是出去打工。她不晓得打工是什么样子的，只是听奶奶念叨过，爸爸曾经去过上海一家造船厂打工，做了不到半年，他嫌太辛苦，辞职回来了，天天躲在家里，白天睡觉，晚上打游戏，饿了吃泡面，不怎么跟家里人聊天，打工的钱也没见到一分一毫。

小玉的生活费都是奶奶给的，从小的衣服也是奶奶买的。奶奶在酉阳城一家餐馆打工，每次回来都会带很多冻货，把家里的冻柜塞满。饺子，馄饨，还有鸡脚脚，鸡翅膀。爷爷腿脚不好，小学的时候会拄着拐棍送她去上学，大了就在家等着她放学，每天给她煮饭，每回都是打开冰柜，让她自己选想要吃什么。家里的地都荒着，爷爷有痛风病，平日里就在院坝里支张小方桌，跟村里的人斗地主打牌消遣。奶奶的侄女前年嫁到了村里，时不时给他们送些自家地里的瓜果蔬菜。

她没见过爷爷出去打工，她想象打工应该很辛苦。爷爷一喝酒就骂两个儿子不孝，大的整天在家躺尸，小的整年的在新疆不回来，说是在那边打工，但是也没见寄钱给他们。

初中毕业的时候，学校来了很多招生老师宣讲，说成绩不重要，好赖三年之后都能拿到毕业证。她听到有烘焙专业，官坝离家也不远，她觉得挺好的。中专学校不收学费，每个月还发补助，爷爷奶奶也觉得挺好的，于是就这样报了名。

数学老师很年轻，个子小小的，学生头戴眼镜，眼睛大大，下巴尖尖，大约是刚毕业的师范生。前排几个女同学趴在桌子上睡觉，她当没看见，后排几个男同学在讲话，她也不管。小玉听着她纤细的声音走神。

操场上在练跑步，体育老师的哨子声一阵一阵的。塑胶跑道是新鲜的砖红色，听说是开学前才铺的，围墙上的画也是鲜艳的，耕牛图、织布图、栽秧图，每一幅都题着字：弘扬农耕文化。

官陵农业技术学校，从家坐公交车去酉阳城都会经过这里，校园里有稻田，有菜地，门口停着几台拖拉机。学校正中央是一个小四合院，从教室看下去可以看到全貌，石条烧砖封顶，屋顶有些塌陷，黑色的瓦片有不少残缺，屋棱上稀稀拉拉长着野草，十二扇石朝门雕着龙凤纹样，常年紧闭，院中一棵黄桷树，叶子落了满地。门口有块石碑，刻着：官坝遗址 南宋酉阳知寨知州治所。

再远一点，学校围墙后面是一些小加工厂，大都是盖着铁皮屋顶的仓库，有榨茶油的，有榨菜籽油的，空气中飘散着油枯的味道。间或错落着灰水泥白瓷砖的小房子，都是暗绿色铝合金门窗。龙头山半山腰的官坝，被茂密的树林簇拥着，深秋了，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