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孰与伐之 (1)
九儿与柴氏之事。”
李九儿已死,柴氏既为同党,想来亦不得善终。此二人之事,何须李瑞回禀?我只觉无聊,掩不住失望的口气:“大人请说。”
李瑞道:“柴氏知情不报,按律当诛,秋后处斩。后将军陆愚卿之子陆景珍交接佞人,赍资贼寇,本该流放,家人连坐。陛下念陆将军往日的功劳,陆景珍又是陆皇后最疼爱的幼侄,只判了髡刑,戍边一年。后将军陆愚卿教子不善,降为杂号将军。施大人断陆府赔偿大人二百两银子,陆府又添了一千两给大人压惊。”说罢命人抬了木箱子进来,开箱请我点算。
银光在眼前漫成坚冷的冰,我头也不抬,淡淡道:“是什么?”
李瑞一怔,道:“是一千二百两银锭。”
我微微冷笑:“我是问,杂号将军……是何封号?”
李瑞忙道:“陆将军被降为鹰扬将军。”
“维师尚父,时维鹰扬”[203]。当年的陆愚卿像尚父吕望辅佐武王一般跟随皇帝驱逐了北燕暴君,如今的陆愚卿,可还称得上“时维鹰扬”么?当真讽刺。
我口角一扬,垂眸不语。李瑞见我神情不好,似懂非懂的不敢说话,只目视芳馨。芳馨上前粗粗数了数,命人合上箱子,笑道:“这么要紧的事情,怎么不见施大人亲自进宫?”
李瑞赔笑道:“施大人毕竟是外臣,不方便总是进宫。别说施大人,便是下官也不大好进后宫。只因事关重大,陛下传命下官当面回禀,下官这才能面见大人。”
我微微一笑道:“大人辛苦。”
李瑞道:“下官受弘阳郡王府主簿杜娇所托,还有一件要事禀告。”说着从小内监手中接过一个油纸包,双手奉上,“杜主簿已随弘阳郡王殿下去巡查盐政,现下在浙福道临安府昌化县。杜主簿感激大人的提携之恩,叮嘱下官一定要将此物面呈,聊表心意。”
听闻高曜的消息,我不觉精神一振:“是呢,算算日子,杜主簿上任也有月余了。上个月他进宫面圣,偏生我被颖妃娘娘叫了去看戏,竟不得见面,当真可惜。然而‘拜爵公朝,谢恩私门,吾所不取’[204],这些物事,还请李大人收回。”
李瑞忙道:“杜主簿说,上个月他去高淳县侯府拜访大人,因不知那日是大人的生辰,仓促之下竟未备寿礼。杜主簿知道大人清廉,这些只是南阳特产,并非贵重物事,还请大人笑纳。”
我摇头道:“上个月玉机与杜主簿在敝舍相见,虽说那时候杜主簿并未上任,却也甚为不妥。至于礼物,玉机更是分毫不敢取。杜主簿好意,玉机心领。”
李瑞道:“这……”说罢又看芳馨。
芳馨正色道:“李大人也是朝廷命官,当知御书房书佐女录与藩王从官私相授受,是何罪行。”
“私相授受”四个字极为严重,李瑞不得不收回杜娇的礼物。他满脸通红,额头沁出了汗珠,躬身道:“下官思虑不周,请大人恕罪。”
我笑道:“大人与玉机相识于微时,同甘共苦,堪称知己。故直言不讳,望不要见怪。”
李瑞道:“下官不敢。大人教训,下官铭记。”
我又问道:“大人刚才说弘阳郡王殿下和杜主簿去昌化了。不知殿下是几时出京的?”
李瑞道:“是本月初出京的。”
我转头向芳馨笑道:“临安府昌化县有个紫溪盐场,听说是前两个月才开始晒盐的。想不到殿下这就去了。”
李瑞忙赔笑:“大人日日坐在宫里,千里之外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都知道得这样清楚。”
我今早将奏疏摘录放在御案上的时候,无意中看见浙福道临安府的上书,新开的紫溪盐场是他得意的政绩之一。我笑道:“大人说笑,玉机也是无意中听人说起。况且坐困内宫,京中的消息都一无所知,东南的事便得知再多,也是无用。还望大人多多提点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