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併尔嘉秬
长宁宫女巡朱氏稽搡叩拜,愿皇太后凤体安康,福寿绵长。”
那内官笑道:“奴婢一定替大人转辞。”说罢躬身去了。
芳馨道:“太后素来不午歇的,这可奇了。”
前有汉高祖在平城为匈奴所围,后有隋炀帝被突厥困于雁门。御驾亲征,岂是儿戏?皇太后自是极力反对,哪里还有兴致召见一群无关紧要的侍读女官?我转身回宫,淡淡道:“太后自有太后的难处。去文澜阁吧。”
从益园的东南角门进去,向西走到小塘的九曲长桥上,忽见前面一抹青影隐在一丛玉色杜鹃后。我不由问道:“前面是谁?”
芳馨张望片刻:“奴婢看得不真,倒有些像东宫的徐大人。”
因益园的西门封闭,只得从西南角门绕行。出门便是西一街,远远只见那青色背影向右一转,往西去了。右首便是永和宫东墙,仰头见墙内两株银杏树高耸入天,银杏叶青翠欲滴,叶底藏着淡绿花穗。我不禁赞叹,“锦素宫里这两株银杏长得倒好,怎么长宁宫就没有这么高大的植株?”
芳馨笑道:“永和宫里这对银杏,长了两百年了,如今已经没人记得是谁种下的。姑娘果真喜欢,就告诉内阜院,让他们在长宁宫也移植两株。”
我笑道:“这样古老的银杏,哪里那么容易得,便得了,也不好移植。”
芳馨笑道:“那就植小树,姑娘亲看着它长大,岂不更好?”
嫡妻无宠,庶子居长,御驾北征,储位虚悬。高曜身为嫡子,本当生为冢嗣,可是就连御驾亲征这样的好时机,都不能助他登上太子之位。我身为侍读,与他命运相连。待小树合围,又不知是何等情形了。念此不觉伤感:“待长成乔木,也不知我还在不在这宫里了……”
芳馨原本走在我身后,听了这话,疾行数步,赶在我面前道:“在宫中为人,须知避忌。好好的发此悲音,这是大大的不祥,快啐掉!”
我一笑,忙往地上啐了两口:“我不过说句玩话,姑姑何必当真?”
芳馨正色道:“宫里人多,是非也多。姑娘服侍皇子,万不可有一丝懈怠。这般灰心丧意的话,不可再说。”
芳馨的神情口气,像极了平日母亲教训我的模样。我心中一暖:“姑姑放心,我再也不说了。”
芳馨这才松了一口气,又问道:“于姑娘就住在永和宫里,姑娘要去看看她么?”
我迟疑道:“这样去可唐突么?”
芳馨笑道:“那有什么?不过顺道看望,在不在,说句话便出来了。这会儿刚用过午膳,想必没什么事。”
我点点头:“那便去瞧瞧。”说罢吩咐红叶等候在宫外,只带芳馨走进永和宫。
日光幢幢,宫苑寂寂,树影移窗,杳无人声。我走到西配殿的门口,正要扬声,忽听里面有人低声道:“才刚听济慈宫的宜修说,早膳后陛下去太后宫里请安,太后劝他暂放亲征之念。恰巧皇后也去了,便一道劝着。陛下不好恼太后,便将皇后申斥了两句。皇后自觉委屈,在太后宫里哭到午膳时分才走。”
只听锦素道:“这等秘事母亲从哪里打听来的?若被拿住可是大罪。母亲虽然与宜修姑姑交好,但也不能犯险越矩。”
杜衡道:“我与宜修不过闲话两句,旁人怎会知道?且我只告诉你一个人。只是下次你不可再一五一十地告诉那位朱大人了。只怕她已有所疑心也说不定。”
锦素笑道:“玉机姐姐待我很好,母亲放心吧。”
杜衡道:“防人之心不可无。这位朱大人殿上应对出格,连孔夫子都敢诽议。且私下瞧着却有些阴沉,小小年纪,敛情若此,绝非等闲。她若是服侍公主倒也罢了。可她服侍的是嫡子,咱们却不能不多留心了。”
锦素却不以为然:“二殿下是嫡子,理当做太子。我与玉机姐姐,有什么可争?又有什么可留心的?”
杜衡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