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锋
纨只好继续执黑。
这次过了近小半个时辰,两人来回下了有几十目,局势紧紧胶着。一时陆纨的棋子在棋盘上还剩五颗,一时陆承快人一步,剩余两枚。到最后,父子俩在棋盘上都只剩下最后一枚棋子。
陆承在衣袍上随意擦了擦掌心渗出的汗,他用眼角余光瞥父亲眼,见父亲温和如常,他便也收敛情绪,继续专注落子。
一道闪电瞬间划过天空,在这抹耀眼的光照下,只见陆承将棋盘上归属于他的棋子移出。
最终是陆承以一子、一步的微末优势获胜。
陆纨面上的笑容疏落,似有若无,他将棋盘上的最后一枚棋子放回棋奁中,淡说:“九郎赢了。”
陆承故作镇定道:“孩儿侥幸胜出。”
“吾儿谋略极佳,年纪轻轻就能精通博弈到这等地步,”陆纨却没理会这等谦辞,他用意味不明的语气道,“为父痴长你许多岁,却败在九郎手下。”
“金鳞岂非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看来九郎确有本事。”
陆承大咧咧地说:“虎父无犬子,也是爹教得好。”
陆纨面不改色,他掀起眼皮,问:“你想要为父应允你什么事情?”
陆承高深莫测地“唔”一声,他用棋盘旁的干净锦帕擦了擦手,故意问:“要不爹猜猜?”
陆纨缓缓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陆承眼,他侧过身去,负手而立。
趁这功夫,陆承飞快地探了把父亲方才捏在手上的最后一枚棋子,不出意料地摸了一把湿滑汗渍后,陆承方如释重负地笑了——他看他爹装得淡定从容,以为他真游刃有余。实际他不也和自己一般心态,在胜负未分时,紧张小心吗?
陆承抽回手,陆纨恰在此时旋身过来,他道:“为父猜不出。”
“莫要卖关子了,九郎。”陆纨沉声说。
陆承的侧脸线条分明,在今日雷雨交加的昏黄光线下显得格外俊朗。他说:“我要一个自主权。”
陆纨问:“什么自主权?”
“婚事上的自主权。”少年的语气认真而郑重,他抬起脸,声调琅琅,“将来,我要娶我喜欢的人为妻。”
“轰隆”——一声沉重的惊雷响起。
狂风如狼,豆大的雨水冲刷过对窗的毛头纸后,又如密集的鼓点般砸落到地面上。宛若大起大落的搏击声,时重时轻,仿佛将人心也锤成了一个冗杂烦乱的牛皮鼓面。
陆纨沉默良久,问:“九郎,你今年不过十四岁,懂什么叫做喜欢?”
听见这似曾相识的话语,陆承心中一凛,他语气低沉:“我懂。”
“爹,”陆承屏息,他抬首问,“你只需回答孩儿,这不算违背君子之义,也没损你我父子之情吧?”
陆纨淡淡说:“不算。”
顿了顿,他道:“只要你想娶的这个人,不悖道德礼法,我可以答应。”
“好。”陆承说。他凝眸,微微挑着唇,唇边带着一点儿笑意。
陆纨将儿子的表情尽收眼底,在激烈的雨声中,他用指腹摩挲着晶莹剔透的羊脂玉玉佩,不紧不慢地微阖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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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明意一觉睡至申时才醒来。
见屋外妖风阵阵,暴雨下得声势浩大,她不由打着哈欠,睡眼惺忪地说:“怎生下了这么大的雨。”
荣安上前为她穿衣,一边尽心伺候一边笑着答说:“午时就开始下了。只夫人这觉睡得香甜,方才好几声惊雷都不曾将您打醒。”
纪明意觑她眼,不由嗔道:“还不是早上那杯酒的缘故。”
说甚么加了水,加一半水那也是酒。她这刚满十六岁的身子,哪里吃得消。
荣安捂嘴而笑。
太平上前拿着锦帕替她擦脸,帕子上微凉的湿意使纪明意头脑渐渐清醒过来,她问:“什么时辰了?”
太平说:“申时二刻。”
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