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开审之前

顾耿人如其名，以品性正直着称，但正直的人不代表没有城府，尤其是在如今的官场，很多时候连一国之君都无法独断官员的任免，顾耿虽然不贪栈权势，可是做为士人，他当然需要先保住自己的官职才能忠事于君国，做为廷尉卿，有复核各州县上报的死刑案件的职权，顾耿以避免冤判为责任，在这个原则上，有时他也得小心避免被卷入权争，成为他人的眼中钉，被针对打压。</br>因此他收到平邑伯乔恪的状书时，有种疼痛直冲天灵盖。</br>假若被告乔子瞻是个纨绔或者“权奴”，顾耿倒还不至于这么头痛，可他知道乔子瞻的功业，非但曾经参与过王谢二族联军大胜六国南侵这场关键性的战役，哪怕在去年与北赵的那场战争，要不是乔子瞻所领的一支骑兵成功阻拦了北赵的援军，也许就会以全军覆没惨败收场。</br>顾耿很认可乔子瞻，但此案是尊父状告子孙忤逆不孝，无论事实真相如何，乔子瞻恐怕都无法全身而退——大豫以礼治国，而忠孝为礼之大节，哪怕是乔恪诬告，但根据顾耿的判案经验，只要乔子瞻提供了“污告”的证据，也必存在计诱尊父的行为，其实认真论来，也构成不孝，他如果秉公执法，乔子瞻也得吃亏。</br>而且，乔恪竟然闹来了廷尉署，跟宫里的乔嫔、五皇子也许都不无干系，事涉阴谋，还不仅仅是平邑伯府的爵位继承这般简单。</br>因此顾耿第一时间就上禀了乾阳殿，他现正焦急地等待皇帝的意旨。</br>等来的却中个小女娘。</br>顾耿倒也知道瀛姝，毕竟他的侄女蓬莱君差点就成了瀛姝的婆母，可在他的印象中，瀛姝就是个快言快语的娇矜贵女，品性是不错，查明南泽里命案一事也办得极其漂亮，可顾耿始终会以为瀛姝只是个“兵卒”，真正破获疑案的人，应该是琅沂公。</br>“臣女刚才已经看见廷尉署门前聚集了不少人，看来，这件事案已经在建康城闹得沸沸扬扬了。”瀛姝出示了令牌，笑着说。</br>“臣女”其实并非大豫的贵族女儿广泛采用的自谓，哪怕是名门望族出身的贵女，只要未得诰封，其实也都以“民女”或者“小女子”自称，但瀛姝却是女官，她在皇族众人面前自称为“奴”，对别的官员是不会采用这样的卑称的，尤其今日是奉旨听审，自称“臣女”显得比较正式。</br>顾耿明白，廷尉署外的那些看客，多半都是经乔恪及羊袆鼓动，公堂他们是不敢擅闯的，可只要廷尉署有了裁决，根据裁决的结果，这些看客就会掀生截然不同，但都将声势浩大的舆论。</br>“陛下只是让中女史来听审？”顾耿也公事公办，现只称瀛姝的“官职”了。</br>“陛下相信廷尉卿能秉公处断。”</br>顾耿蹙着眉头，摸着胡须，决定还是不把瀛姝当晚辈了：“中女史既是奉圣令，若听可疑处，该问当问。”</br>但凡涉及贵族的刑案，多数都是只能由廷尉署负责审理，可顾耿其实最看重的是普通死刑案件的复核——他这廷尉卿并没有职权决定贵族的生死，案件审理后，还是得报请皇帝陛下圣裁——可对于普通百姓而言，他们涉及的死案一般不能直达天听，而州、县刑科报核的冤案其实不在少数，屈打成招的都有，甚至屈打没能成招的也有不少伪造疑犯罪供的情况，而在顾耿看来，平民百姓的性命同样重要，他力求在任职期间，铡刀底下没有一个无辜冤魂。</br>“平邑伯现在何处？”</br>“赖在门厅不走，已经摧了多次，让我逮问乔世子。”</br>“平邑伯年事已高，还是遂他心愿才好。”瀛姝说。</br>快刀斩乱麻，大抵是乔嫔也不想把这件事情拖到秋祭大典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