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月上柳梢,洒下遍地银辉,却独独忘了此处。
黑暗夺走两人的视线,其余五感却愈发清晰。他们面对面站着,楚清宴头顶约在对方胸口,能清楚的感受到赵瑾温热的鼻息,剧烈跳动的心脏,和永远停留在她身上的胶着目光。
“你们几个去东边找,老子不信这娘们儿还他妈能飞了。”说话的人离他们很近,几乎只隔着一层薄薄的树皮。
多年的风吹雨打,树干上长出些许细小的裂纹,透过缝隙,能看见外面有十几个黑衣人,正举着火把搜寻。
首领模样的人就站在树前,若是对方此时转过身,甚至能和她四目相对。楚清宴僵着身体,连呼吸都放轻了。
“操,这黑灯瞎火的,真他妈吓人。”那个首领狠狠啐了一口。
“头儿,快走吧,上面说天亮前必须找到人带回去。”身边好像是小弟的人拉了他一下。
“走走走,干完活儿好回家,燕春院来了几个新妞,那身段……”
楚清宴目不斜视地盯着外边的人,等看见他们彻底走远,这才松了口气,用手比划着悄声道,“他们走了。”
许是因为放松下来,她的动作幅度有些大,一没留神碰到了赵瑾,只听对方闷哼一声。
她立时楞在当地,这才明白对方受伤了,心下担忧,双手下意识循着方向摸索过去。
赵瑾急忙伸手想阻拦她,却因为太过狭窄施展不开,反倒将她的手按在伤口上,“公主不必担心,微臣无碍。”
透过衣物,对方的身体僵硬无比,她手下湿濡一片,楚清宴忧声道,“大人如何受伤的?可严重?”
掌心触碰到的十指纤长,还在微微颤抖,赵瑾在黑暗中眉目温柔,“腰上被剑划了一道,不深,让公主费心了。”
楚清宴没注意到对方的语气,只飞快的抽回手掌,再一次向袖中摸去。
——老天保佑,我一定带药了,一定带了。
不枉她出门前收拾半天,不仅找到了金疮药,还翻出了一瓶解毒丸。胡乱将解毒丸塞进对方怀里,然后学着电视中的场景试图在衣服上撕下一块布条,一撕,没撕动……
楚清宴:绝了!
借着黑暗,赵瑾第一次敢于抬起头正视眼前人,哪怕看不见,也能清晰地判断对方的动作。她在袖中翻着什么,她把药瓶塞给自己,她……扯了一下衣服?
听见对方吃下解药的声音,楚清宴微微松了口气。两手一摊,道“我这有金疮药,但没布。”
黑暗中传来极其短暂的笑声,快的让她以为是错觉。
赵瑾闻言用软剑割下一截衣摆,沉默的拿到身前,递给眼前的少女。
楚清宴狐疑的看向对方,发现什么都看不见时才作罢,拎起来那节布条,问,“怎么上药?”
“请公主转身,微臣自己来就好。”
楚清宴顺从的转身,肩膀碰到树干时才想起来:这什么都看不见?我转身是为了什么?
面对着树干,将手臂背到身后,举起药瓶,“喏,这是金疮药。”
看不见极大地缓解了二人的尴尬,赵瑾飞快地掀开衣服,粗暴的上了药后试图将布条缠在伤口处。
伤口在腰侧,牵动着全身,督主大人每动一下都要忍受剧烈的疼痛,除了偶尔太过难以忍受停顿一下,他没发出半点声音。
公主该是明媚的、自由的,她只需端坐在云端,自会有人为她献上一切,而不是花心思关心他这种人的命运。
楚清宴抚摸着树干的纹理,凹凸不平的触感有些痒,也有些疼。自然的力量如此神奇,她无法想象若是没发现这里,她和赵瑾现在会如何。
提起赵瑾,她能感受到对方正麻利地处理伤口,他动作很重,好像那伤不是长在自己身上,又一次觉察对方因疼痛而动作僵硬时,楚清宴叹了口气,转过身准确无误地接过了布条,“我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