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 相见又怕见,畏惧又惦念
相见又怕见,畏惧又惦念
“主子,你…你的头发…”
站在门口怔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十三嘴唇颤动,满目讶然。
薄如蝉翼的轻纱后,那个男孩将身子蜷缩成一团,他长长的,散落在双肩的头发,这一刻竟同外间飘雪一般颜色。
昨夜分别,青玉冠中束着的青丝明明比当时的无边夜色还要漆黑,然而现在…
一夜白头,人的苍老,难道真的就在一瞬之间?
不,不应该是苍老,尤哥儿还只是一个尚满十四岁的孩子啊。
“十三。”窝在角落里的男孩抬起头看向侍者,眶中朦胧的水雾溢出,打湿了眼角的睫毛,他唤他,带了浓浓的哭腔。
“属下在。”
侍者连忙迎上去,单膝跪下,手中的剑抵在冰凉的地板上,歪着脑袋担忧的看向蹲坐着的主人。
宋长尤张了张嘴,话还没脱口,呜咽之声已经响起,那张素日里如同死水一般寂静的面容,此时因为悲痛,颤抖着扭曲在一起。
男孩忽然伸出手,紧紧捏住侍者手中长剑剑柄,因为太过用力,纤长的指尖青白相间,而唯有用这样的方式,胸中滔天的哀侼才能有所寄托。
他盯着面前人,两只眼睛红的像是被鲜血浸染过,“十三,我阿姐…阿姐…”
“死了…”
一个简短的句子,不过九个字,可说的时候却分外艰难,强忍住哭腔断断续续,停了又停,顿了又顿,才将这一段话完完整整的讲出来。
今儿个一早,盛京城中发生了两件举国轰动的大事。
其一,仗着手中霸权蛮横已久的郑国丈以及膝下跋扈子弟尽数被斩杀,听闻郑氏府邸的院落里,汇聚在一起的鲜血如同一条潺潺小溪。
不过听闻这两个字,历经悠悠众口后多半都有些夸大其词,昨夜一场大雪,再多的血都能够被掩盖。
其二,关押在刑部大牢里的小穆将军妾氏无故而亡,据看守的卫兵说,舟姨娘倒下的方寸处,还散落着一张泛黄的宣纸,打头写着休书二字,末尾是那个人飞扬肆意的姓和名。
郑氏如何与宋长尤而言无关紧要,能让老成自持的他仓皇失态,且须臾白发的,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阿姐。
“我阿姐不会死,不会的,一定是他们在说谎…”男孩一面否认,一面摇着脑袋,肩头的白发随他身体的颤抖而晃动,情绪此刻已几近崩溃,“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这一定不是真的…”
十三见他如此,竟有些没来由的心疼,而这心疼,是作为一个死士不应该有的。
其实他很想告诉他这不是真的,可在暗魇的许多年里,金先生和那个人教他服从,教他杀人,教他在落入敌手身不由己的时候咬碎牙槽里藏着的毒药自尽,却从未教过他应该如何安慰一个人。
宋梓舟被关进大牢的这些天,宋长尤不放心阿姐,一直派十三在刑部外间待着。
穆之周担心郑氏的人做手脚,将牢中看守全部更换,而郑氏防着穆之周偷天换日暗中营救,派人将整个刑部围的水泄不通,纵使十三曾经是暗魇最优秀的死士,可这些天也只能站在最远处遥遥守护。
九天八夜皆是如此,但昨儿个晚上却突然有了异样。
不知为何,郑氏驻守在刑部外的人于昨夜突然撤了,像是发生了什么比郑小公子死亡还要不得了的事情,匆匆忙忙赶去增援一样,十三犹疑着向前挪动了四丈,跳上一颗繁茂的松树,以浓密的松针隐匿身形。
一个时辰后,正当他准备回宋府时,余光突然瞥见一抹火红,当那个人的惊鸿艳影毫无防备的闯进视线里,十三左心房不受控制的剧烈跳动起来,与此同时,就连呼吸都不由自主的静止了。
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个人是你想见又怕见,畏惧又惦念的,那一抹火红对于十三来说便是如此。
原以为成为组织中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