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一直一直

。纱布揭开那天，秦寿那纱布下的眼尾，让颜橘捂嘴哭出来。

他那原本平滑的眼角，增添了几道细细的皱纹，与她差不多的细纹。她终于明白他做了什么手术。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颜橘哽咽，泪水哗啦啦落下。

他把她的手心贴在他颊侧，“我爱你。”

颜橘泪眼模糊，“你不用这样做。”

他蹭蹭她手心，“以后，我会和你一起变老。”

“你傻啊，在脸上动刀子会有后遗症。”

“我不在乎。”她变老，长皱纹，他和她一起变老长皱纹，变老长皱纹在短时间内不能自然形成，只能人为控制。

“我在乎，你不许再动脸，也不许再动身上任何地方，答应我。”

秦寿不吭声。

“秦寿，答应我。”

良久良久，他说：“好。”

他没有信守承诺。不过他没有再去动手术，而是选择服用一种催老的药物。颜橘发现他开始有皱纹时，他说：“在我们那里，过了人类所谓的三十五岁，就会老得非常快，这很正常。”

颜橘不信。他发誓，“是真的。”她这才相信。可她到底不是傻子，发觉原本应该是壮年的他与她看起来差不多年龄，她严厉道：“你跟我说实话。”

秦寿坦白。颜橘泣不成声，“你这个笨蛋……”

他亲她已经不再紧致的肌肤，死死地搂紧她。

颜橘走的那天，天气很好。她躺在床上，容颜苍老，气若游丝，“秦寿，你一定要好好活。”

秦寿不似旁边的秦颜哭得喘不过气，他很平静，不显露出一丝情绪，“我不好好活，除非你跟我一起。”

“对不起，我没办法……”颜橘七十了，一生无病无痛，最终还是抵不过年龄到了，一个死字落到她头顶。她没办法再继续陪他。他才四十，人生才过一半。

“你有办法！”秦寿刻意保持的平静骤然崩裂，他威胁她，可是声音在颤抖，“你要跟我一起，不然我不会好好活下去。”

颜橘闭闭眼，使不上力气，“答应我，好好活下去。”

“我不答应，”他执拗地重复，“我不答应。”

“这是……我最后一个要求，秦寿，你答应我。”

秦寿仍然在重复，“我不答应。”眼泪从他眼里无知无觉流淌而下，“我不答应。”

颜橘使出最后的力气，捏捏他手指，“我知道你会答应我的。”

“我不答……”秦寿喉咙堵塞，突然痛苦地呜咽出声，“我答应你。”

颜橘艰难地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她合上眼。

秦颜看到，她的爸爸像一只兽，紧箍着妈妈，撕心裂肺的嘶鸣。秦颜听到，爸爸的骨头在断裂，稀里哗啦粉碎一地。

她的爸爸，成为了再也拼不回来的碎片。

在爸爸待在墓地不吃不喝三天后，秦颜抽出他怀里的相框，红着眼大声道：“爸爸，你不是答应妈妈要好好活着，你就是这么答应的吗？”

爸爸愣住，不知多久过去，他把相框抽回来，指腹摩挲相框里妈妈的笑颜，自妈妈去世后，他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我答应过她。”嗓音粗噶地犹如被石子碾压过声带。

从这天起，爸爸恢复正常。他每天正常工作，正常生活，只是每天都会花大半天时间待在妈妈的墓地，常常天黑了才回来。

日复一日，当爸爸也老了，即使杵着拐棍，他还是每天都要去墓地，风雨无阻。

这一天，秦颜照例去接爸爸回家。夕阳里，爸爸靠在墓碑旁，面上泛出柔和的笑意。

“爸爸，回家吧。”秦颜去扶他。他抬头，眼里燃起自妈妈去世后就没有过的光芒，“不用回去了。”

“爸爸？”

爸爸很兴奋，“我快要死了，大概是今天，或者明天，我能感知到。”

秦颜张张口，咸涩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