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ct2·缚龙
鸩说,“你以后一定会是很好很好的皇帝。”
“可惜,我再也看不到了。”
没有完成曾经的承诺,也没有建功立业,开疆扩土,就像是每一个庸俗的人那样,碌碌无为的死去。纵观平生,竟然没有半点的建树,想了想,倒活得真是可怜。
温热的手掌抚过了脸颊,皇帝整个人都在发颤,他很少有这样的时候,就连取出袖中的玉瓶,都有一些发抖。
他俯下|身,原本想要握住阿鸩的双手,可那上面缠满的全部都是绷带,于是他最终只能够按住少年孤兀兀的肩头,瘦的几乎硌手。
“不许死。”皇帝颤着声音说,几乎用尽了平生最大的力气,“如果你熬过来,我就送你去漠北……”
阿鸩怔了一怔,眼里几许困惑,似是没有理解过来他在说什么,好一会儿,却笑了起来。他轻声说:“太子哥哥,你总是爱骗我。”
——他什么时候,又欺骗阿鸩了?
皇帝有些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他平生里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自己竟会说出这句话:“你不想见你师兄了么?”
“不见了。”阿鸩说,“我知晓他镇守在漠北,护卫着边关,那便很好了。”
那语气并不见得半分低沉与失落,就像是心中当真这么想。若是从前,皇帝大抵会欣喜若狂,可到如今,唯余惨淡一笑。
他摘开了羊脂玉瓶,将其中那枚赤色的丹药倒了出来。
曾经有一次,皇帝想过将解药喂给阿鸩吃下,但是到了临门一脚,他还是打消了那个念头,他折断了少年的羽翼,禁锢住了少年的内力,打造了最为牢不可破的枷锁,将少年困在了他的世界中。
而今,他心甘情愿将枷锁斩断。
予他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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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迫使阿鸩张开了嘴巴,将那枚赤色的丹药喂入了他的口中。阿鸩根本挣扎不得,只听得一咕噜,一颗泛着淡淡香气的丹药就顺着喉咙滑落下去,咽入了腹中。
——那是什么?
皇帝从阿鸩的眼眸里读到了疑惑,但是他并没有选择解答,而是伸手,把少年从床上扶了起来。那肩胛是孤峭的,那身体是单薄的……此时此刻,少年已经趋近于形销骨立。
已然衰败到了极致。
皇帝眼眸有一些发热,无数的酸楚与痛悔掠过,他将阿鸩摆做了盘腿的姿势,按住了少年的背脊,将自己的内力缓缓度入。
他的武功并不怎么高深,毕竟没有那么多时间修习,但胜在心法精妙,内息亦是十分精纯。皇帝根本就不顾己身损耗,全力渡入,很快,浑融的真气就窜入了阿鸩的丹田中,勾起了那抹原本存在、却已消散无几的热意。
当初皇帝一度想过直接废掉阿鸩的武功,但是舍不得挑掉手筋脚筋,那实在是太过于残忍,最终选择了用丹药禁锢。
而如今,到了还给阿鸩的时候了。
运行过了一个周天,阿鸩身体一晃,倒在了他的怀中,额上渗出了绵密汗水来。皇帝脸色亦是发白,仍是揽住了少年的身躯。手指搭过了少年的脉搏,他并不懂得医者望闻问切那一类,可多少探得出真气的走向。
细微的热意流转过了身周,尽管浅淡,却不掩蓬勃。犹如久旱甘霖,枯木逢春,那一点生机虽微弱,但终究有了盼头。
皇帝的眼眸里掠过了无数的痛苦和不舍,凝视着那张爱念深重的面颊,终于缓缓地俯下|身,落下了一个轻柔的吻。
旋即。
转身离去。
巍峨的帝阙仰承在浩大的穹顶之下,那般的空缈而孤旷。
李霜行跟在帝王身旁,终于听到他最后的决断:“送云麾将军出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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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在含光殿里的那个人终于被送走了。
皇帝的心中好像被挖去了一块,好些时候,都觉得空空荡荡。他时常坐在殿中,与大臣议事时、伏案批改奏折时,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