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天际是蟹壳青的颜色, 若有似无的明,透亮,又冷。
就像身前的这个人,景宝络觉得有些看不懂了。
他手上的动作温柔小心。
但也是这样的手,可以毫不犹豫收割一条条生命。
茹斯兰江系好了斗篷, 看了一眼道:“好了。”
她想起那岫妍舫最下层,那些如同兽物一样关在底仓的女子, 问:“那些人怎么办?”
他说:“无妨。”
怎么会无妨。
尖叫和求救声、扑腾声遥遥传来, 仿佛都近在耳间。
她蹙眉待要说话。
茹斯兰江微微转头:“来了。”
更多的喧哗声从河堤上传来, 岸边的小舟蓄势待发,城中得到消息的富贵之家,或是有亲眷在这香江上的家属们呼声震天。
在这些家眷后的, 是衣衫整肃早有准备的三班衙役们,皂班、快班、壮班齐齐上阵。
身上带着铁尺的衙役没来得及上船的, 索性脱了鞋帽, 扑腾扑腾跳下水去。
远远坐着小舟来搜人的打手们见状立刻调转船头向后退去,而刚刚余惊未消的管事们正惊慌失措下令将船舱打开,好叫河水迅速灌满底仓,遮掩下面禁锢的女奴之事, 又被船上等待逃命的修行之士轰走, 闹得一塌糊涂。
只有精致的岫妍舫四层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也并无人影憧憧的惊惶。
——身份特殊的来客们早就秘密离开了。
尖叫声、喧哗声、舟船相撞的碎裂声。
这是昆州城元宵前属于平凡人的难得不眠之夜。
便在这时,茹斯兰江突然一抬头,他似乎感觉到什么, 一挥手,淡蓝的结界隐去身形,外间所有的声音尽数远去。
只要他不想听,便可以万事都不入耳。
景宝络微微蹙眉,收好方才因为碎屑割伤的手指,新买的扇子和其他两个小玩意儿,都不知掉到哪里去了。
他们在河堤等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茹斯兰江散了结界,然后带着她跃上了更高的河堤。
绿柳垂面,杂树生花,夜风清甜,他们沿着僻静废弃的河堤向城中小巷走去。
即使在黯淡的星光下,他也能准确看清地上每一个凹陷和石块,然后小心提醒她避开。
景宝络却越走越心惊。
茹斯兰江待她这样细心,这样温柔,这样平易到几乎放下身段的举止,和他俊美惊世的风姿形成了鲜明对比。
她很少能见人将清冷孤傲和温和善意这样完美融合在一起,那种被……呵护的感觉,就像是阿波罗在放下神明的地位亲近一个寻常人。
而这样的亲近常常不会让人感觉受用,而更多的会是惊慌。
甚至……危险。
景宝络又不是傻~子,越发走得心惊胆战,此情此景,不是她脸大,她实在没办法不怀疑,这个小徒儿恐怕是,对她……动心了。
越是这样想,她再开始回想之前种种,便越发觉得,之前的每一样蛛丝马迹都仿佛在验证她的怀疑。
按理说不应该。
她没有主角光环,她就是一个打酱油的。
那样一个清冷高高在上的人,在天玑门那么多年不是没见过美人,况且能独自一人在天玑峰闭关十八年,一看就是耐得住性子和清冷的人,直接出家得道都可能,没理由一见她就突然一见钟情,然后忘了星辰日月,只想看她这一棵如此平常的山花野草。
难道因为她生的不错?
她现在这容貌倒的确是个好胚子,有六分像原主,还有两分和漱玉雪神似,和女主相似吗。
……这不就是典型的女配炮灰长相吗……
路到了尽头,他轻松自若跳下去,然后极自然向景宝络伸出手。
景宝络这回迟疑了一下,看了看高高的河堤,到底还是伸出手去。
跳下来的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