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翻戏党弹琴挑嫠女可怜虫献赋感昏君
却说陈后自从入居长门宫中,终日以泪洗面,别无言语。他的身边,却有一个极聪明的宫娥,名唤旦白,前被贵枝所嫉,因此不敢露面。现在贵枝既死,也便顶补其缺。一天夜间,他无端地做了一梦,仿佛陈后已经复位,且与武帝来得异常恩爱。念他服役勤劳,也已封为贵人。他心里一乐,忽然笑醒转来。他一个人正在枕上回思梦境,陡听得陈后似在梦魇,慌忙奔到陈后房里,即将陈后唤醒,问道:“娘娘梦魇了么?”陈后被他唤醒,不觉很凄楚地说道:“我方才梦见万岁忽来召我,方拟出宫,谁知惊醒是梦;我那时想,我已待罪居此,哪里再会重见天日,因此伤心。不料又被你唤醒,却是一个梦中之梦。”说完,长叹一声,眼眶里面,便像断线般的珍珠,滚将出来了。旦白道:“这就真巧了,奴才方才也做一梦,梦见娘娘已经复位,连我也……”旦白说至此处,赶忙缩住。陈后道:“你有话尽讲,何必留口?”旦白听了,忸怩了一会,始把梦中之事,一句不瞒地告知陈后。陈后听了道:“我若能够复位,保你做个贵人,也非难事。但是,……”陈后说至此处,只把他的那一双愁楚之眼,呆呆盯着旦白,良久无色。
旦白道:“奴才想来,娘娘长居此宫,如何结局,总要想出一个法子,能使万岁回心,我与娘娘,方有出头的日子。”
陈后听了,连忙拿手掩了耳朵,又摇着头道:“我被那个妖尼,几乎害了性命,我不是也因他说能使万岁回心,才上他的当么?”旦白道:“已过之事,不必提它。我晓得蜀人司马相如,极有文才,所作词赋,文情并茂。万岁最爱文字,娘娘何不遣人携了多金,去求他做一篇《长恨门赋》,叙其哀怨,万岁能够动心,也未可知。”陈后听了,点头称是,次日,即命一个心腹内监,携了千金,径往成都。
原来司马相如,字长卿,四川成都人氏,才貌出众,自幼即有璧人之誉。父母爱之,过于珍宝,呼为犬子。及年十六,慕战国时的蔺相如为人,因名相如。那时蜀郡太守文翁,吏治循良,大施教化,选择本郡士人入都肄业,相如亦在其列。学成归里,文翁便命他为教授,就市中设立官学,招集民间聪颖子弟,师事相如,读书有成,都使为郡县吏,或为孝弟力田。蜀中本来野蛮,得着这位贤太守,兴教劝学,风气大开。嗣是学校林立,化野为文。后来文翁在任病故,百姓追念功德,立祠致祭。相如也往游长安,纳赀为郎,旋得迁官武骑常侍。相如本是一个饱学之士,即膺武职,反致用违其长,遂辞职赴睢阳,干谒梁王。梁王爱他满腹珠玑。是位奇才,优礼相待。相如因得与邹阳枚乘诸子,琴书雅集,诗酒流连,暇时撰成一篇《子虚赋》,传播出去,名重一时。未几梁王逝世,同人风流云散,相如立足不住,只得回至成都。及进家门,方知父母都死,家中仅有四壁;又因不善积蓄,手无分文,于是变为一个身无长物的穷人,偶然想起临邛县令王吉,是他的文学之交,乃摒挡行李,径住相投。王吉一见故友到来,自然倒屐相迎,问起近状,相如老实直告。王吉原是清官,无钱可助,便想出一法,与相如附耳数语,相如甚喜。当下用过酒膳,即把相如的行装,命左右搬至都亭,请他小住,每日必定亲自趋候。相如初尚出见,后来屡屡挡驾。王吉仍旧日日一至,并未少懒。附近居民,见县官仆仆往来,不知是何贵客,一时传说不一,哄动全城。临邛第一家富绅,名叫卓王孙,次为程、郑两家。一日,程、郑二人,来访卓王孙道:“都亭住的必是贵客,我们不可不宴他一宴,也好高抬你我的身价。”卓王孙本是一个有名的势利鬼,一听此言,甚为得意。大家议定,就在卓府设席,宴请相如。并把他们三家之中的精华,统统取出,摆设得十二万分的华美。收拾停当,方发请柬,首名自然是司马相如,次名方是县令王吉,其他的都是本地绅士,不下百十余人。王吉闻信,喜其计之已售,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