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皓齿明眸,狭长的凤目澄澈若水。脸上也有了些许气色,不似之前那样的病态苍白。
他一笑,周遭的景物都跟着活了过来。
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峰回路转,我又是吃惊,又是欢喜,一时间地说不出话来,只是顺从地接过他手中的琴,怔怔地看着他。他低头看着我,又是一笑,有些呵责的意味。
那种感觉太不真实了,眼睁睁地看着真实的人消失驱散,然后身处于一个明知是不真实的幻境,可是周围的景致却逼真没有瑕疵。
“花砾?真的是你吗。”我伸出手,想要证明眼前所见。水色、湖光、接天莲叶……都是那样真实。澄澈的湖光中,花砾像凌波缓步而来的宓妃。宓妃洛神……想到这里我就笑场了,花砾他还是很忌讳这件事情的,虽然四国第一美人的称号非他莫属。
花砾点了点头,把琴交给我之后,他坐在湖心的小舟之中,玉石般的素手伸到湖水,拨起水花,荡开涟漪,莲花清香。美人如花隔云端啊,我喟然长叹:花砾啊花砾,你知不知道,在你前面四国的美人都要失了颜色。
“在想什么,璃光。”他朝我招招手,在小舟边空出座位来,“过来。”
如果我能够仔细观看自己的处境,就会发现自己站在水中,但是没有下沉,裙摆也没有弄湿。我像走在平地上一样,慢慢地走向花砾。但是当时的时候,身体隐约有些不受控制,我根本没有办法去思考这些问题。
我只能听从他的吩咐,抱着琴,坐在他身边,看着他悠然的神色,我问:“对了,你的伤好了吗?怎么受的伤。”脑海中浮现的是上次听涛阁的亭台中见到的花砾,苍白的脸色,阴郁的神色和眼睛里化不开哀伤的情绪。那个一直微笑着的花砾到底发生了什么。
“没事的,现在都好了。”花砾弯着眼睛笑,眼中的情绪什么都看不到。
我忽然就明白了,他是那种用笑容掩饰一切的人。想通了这一点,我觉得有些心疼。
“怎么受的伤呢?”我又问了一遍,他身手那么好,猎杀守陵人也不过是一根琴弦的事情。
花砾下意识地抚上胸口,手在意识清醒之前,僵住半空,然后他看着自己的手掌,嘲弄般地一笑:“是我自己太大意了,到现在还相信一些虚幻的羁绊。”
“虚幻的羁绊?”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特别悲悯。我跟着重复了一遍,不是滋味。抬头看着这个幻境里的夕阳和景色,然后掐着手心,转过脸看着花砾,有一个问题盘旋在心里太久了。
“你到底是谁呢?”我一瞬不瞬地看着花砾,生怕他又像凭空出现一样凭空消失。
花砾懒洋洋地靠在小舟之中,手臂枕在脑后,瞥了我一眼:“离你知道的那一天不会太久了。而且我知道,璃光你心里不是没有怀疑的。我是谁,你可能已经知道了,只是不敢确认而已。”
花砾的话,那样直接,毫不含糊,直入心间。
我想没错,也许我在哀王墓里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就已经有了答案。
“等我做完自己的事情,我会来帮你的。被动的局面,璃光,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了。”花砾看着我笑,特别灿烂的笑容,伸出手做了一个保证的手势。
其实,从一开始花砾对我就没有恶意,哀王墓的时候,他先到一步弦杀了守陵人,后来在金陵,又一直照顾我,还把瑶琴送给我自保,给我开金手指。虽然他用的名字是假的,可是他对我,一直都是很好的。
“花砾……你帮我的已经很多了。”我低下头,让他一直帮我怪不好意思的。虽然他是给我一种很亲近的感觉,虽然他是对我很好。但是不能一直把别人的好当做一种必然和资本吧。我需要他的帮助,我也需要自己的努力。说到底就是害怕有一天他会不在,不敢一味地依靠。
但是现在,哪里需要考虑那么多。真矫情啊,有人帮就痛快地应下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