砸戏楼
黑色戏服斗篷的“矮个儿”走到巷子阴暗处,慢慢的,斗篷就被撑起来。若是仔细听,还能听到骨头轻微“噼啪”爆开的声响,很快就变成了一个驼背的成年人身形。
程班主能一手带着戏班混上这么多年,手头也是有些功夫在的,他并不会所谓的缩骨功,但他天生骨头软,除了背上有个罗锅没有办法,其余的骨头都能缩得十来岁大小,再加上他披着斗篷屈膝快速蹲行,老远瞧着跟小孩子没什么两样。
他出来之后,很是小心,绕了几次路又换了一身衣裳,去了东郊林中一座破庙。
破庙另有机关,入内之后有几处厢房外头看起来青苔遍布,残破久无人住,里头却拿破布帘子遮住了木床与桌椅,还放了不少粮食堆积在这里。
李元就在其中一间厢房。
他被绑来破庙已有两天,一直在这里关着,饿了几顿,倒还是有点力气,瞧见有人影从窗户那经过就呜呜喊人,他嘴里塞着破布巾子,胳膊腿细得没什么力气,但依旧使出吃奶得劲儿想求救。
外头的人推门进来,李元瞪大眼睛看着他,声音堵在喉咙里戛然而止。
程班主白天被谢璟教训了一通,对方有枪又有人,全都是练家子,不过三个人就把他们那砸了个稀巴烂,他反抗也不是,不反抗也不是,戏班里那帮半大孩子半点用处也不顶,耗子见了猫似的只知道抖。
程班主此次前来是收拾金银细软跑路,他白天时候是贪心,想着先出气,后勒索要些钱财,可谢璟他妈的不按套路出牌,上来就砸场子!
李元尽量缩起身子降低存在感,埋头不吭声,只垂下的一双眼睛和往日不同,不再是胆怯,而是乌沉沉的。
程班主捡了几样值钱些的东西放进包袱里,他今日受了伤,气不打一处来,正好一颗珍珠滚到李元脚边,他去捡的时候抬脚就踹了李元两脚,骂道:“你这个扫把星!一点好事都没给老子带来,招来的净是灾星!”
李元侧了侧身,发出一声闷哼。
程班主尤不解气,拽着他头发往后面墙上撞了两下,李元身体轻,调养了半年依旧瘦弱,被撞了几下头晕眼花,但口中布巾松动了几分。
“你可知道今天谁来了?”程班主冷笑,“你昨日嚷嚷着的那个谢璟,还真打上门来了。”
李元猛地抬头看向他,眼眶湿润,程班主瞧不得他这样子,抬手捏住了他下巴骂道:“老子好好的一个戏班都被砸没了,人也散了,最后就剩下这么点家当,回头就先把你送去老太爷家中,你也算走了运气,那边竟然还出三百大洋买你这么一条烂命。”
戏班年前就已撑不下去,彻底落魄了。
程班主打骂那些孩子,规定每人必须要赚够多少铜板才行,不论偷抢还是别的,拿不到钱回来得到的就是一顿打。
再后来,戏班又有了一点活路。
班主挑拣着好些的孩子,把他们卖了。
按天算钱,比暗门子还不如。
他们连个歇脚的地方都没有,狗一样活着。
李元就是活下来的那条狗。
他苟延残喘,拼尽一切办法让自己活下来,却浑浑噩噩,不知什么是“活着”。
程班主:“你知不知道,我说你是自愿去老太爷家中献‘还元汤’,他是什么表情?”
李元发出一声呜咽,眼睛兔子一般赤红着,呼哧呼哧喘粗气。
程班主嗤笑:“当初不是为了一口剩饭,什么都愿意做吗,怎么如今怕了?怕小谢瞧不起你,哈?就你也配!”他抬手想打李元两巴掌,但肩膀那还有白天的伤口,扯动一下呲牙咧嘴,也就住了手。虽没打,但那双阴毒的眼睛却盯着李元,“你说,如果我告诉他当初寇姥姥生病,他去当铺拿来的那两块银元,是被你拿走了怎么样?”
李元猛地抬起头,双目赤红,他没有!
他做过很多错事,并非纯善,惟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