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见宋妗妗笑容僵硬，赫连铎踌躇开口：“妗妗是觉得珠花太难看了？”

“没有。”

她摇头否认，头上流苏与玉珠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响动钻进耳中，她笑得眼睛眯起，心道：‘这书呆子。’

清脆的声响是对绢布珠花的嘲笑。

宋妗妗的首饰一向繁复昂贵，瞥了眼连城阙，如她猜测的一般，对面之人陷入沉默。他显然是留意到宋妗妗头上整套的玉饰，视线长久地黏滞在她头上，宋妗妗能感受到。

一瞬间，愧疚侵袭而来，她在干些什么，在寒门学子面前扬武扬威？

她害怕伤了状元郎自卑敏感的心，忙夸赞。

“先生做的珠花很好看。”

珠花粉嘟嘟一朵,花瓣穿有白色珠子，露水一般，十分可爱。

面前的连城阙突然弯下腰。宋妗妗被这突然的动作吓到，不敢乱动。迎面是先生交叠的衣襟，她嗅到他身上带着甜味的木香，宋妗妗微微抬头，视线滑过脖颈、喉结、下巴。

连城阙一双瞳孔清晰地倒映入她眼中。

深色的瞳仁周围放射性扩散着一根根深色的纹理，一对半遮的双眼像是浅棕的琥珀，宋妗妗从未见过这般浅淡的瞳孔。

一圈圈，诱人沦陷。

后知后觉间，那朵珠花已被先生插在了她头上。

他重重拍她脑袋，动作中更多的是对后生的训诫，语重心长道：

“梳那么重的发髻，长不高的。”

先生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清冷，就像平时上课那样。

是在嫌弃她个子矮吗？

果然拿她当小孩子。

可是她又无处辩驳。她确实长的不高，因为前世总是生病，没有食欲。所以放进人堆中，总是像个尚未舒展生长的孩子。

戴着珠花，宋妗妗赶忙小步跟上连城阙进去小书房，开始上课……

一整个时辰的女红，导致宋妗妗踏出书房门时都是头昏脑胀的。连城阙在小书房里收拾他的小包裹。

“先生等等。”本已经扶着门框跨出门，宋妗妗又跳过门槛，折回小书房。

停下收拾，先生抬头看向她。明明是俊美的一张脸，却总是面无表情。

呆子。

“先生等我。”撂下一句，她转身跑向正堂姨母的屋子。白色棉布被她之前试衣服时没处放，落在姨母屋子了。

噔噔噔——不过一会儿，宋妗妗便气喘吁吁的抱着一匹布料跑到了先生面前。

“送先生的。”

半晌，也不见连城阙伸手来拿，似乎仍处在震惊之中。宋妗妗越发觉得眼前的连城阙有些傻气，解释道：

“先生，送你一匹布，小女拙劣，日后还请先生多费心思，请先生务必收下。”

“谢谢妗妗。”似乎连城阙才反应过来，赶忙道谢，慌乱中他还把小剪刀碰掉了。

“先生客气。”

她早就瞥见先生磨边儿的袖口，虽然白色怎么洗都不会褪色，可细碎的毛边儿还是告诉宋妗妗，先生这身白衣已经穿的很久了。

这很可能是先生唯一一套体面些的衣裳。这几日上课，宋妗妗从没见过他穿其他衣服。

道过谢后，连城阙离开，宋妗妗目送赫连铎捧着布匹走远。

送先生布匹，其实只是因为他是连城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