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昙花
元尘偷偷瞧着那张脸,想起了几天前烟花漫天的夜晚,那夕湖岸边隐约的哭声。他瞧的出来,姑娘不是夕湖镇上的富贵人家,寻常的粗衣加上一炷天香也未曾买过。
元尘心里盘算,已是这位姑娘连续七日每天傍晚来到桃夕寺,简单的在神殿拜上一拜神灵。姑娘眼神失魂,面容憔悴,她到底怎么了?又是谁?
或许是察觉到了元尘的目光,余甘临走前回首望了元尘一眼,后者立马收回眼神扭过头去,装作忙着给前来拜神祈愿的人,分发用来“存尘”的天石。
吃过晚饭,元尘来到桃夕寺门庭下闲坐偷懒。隐约间他看到前面夕湖边坐着一位熟悉的身影。
元尘瞧了一会才小心翼翼的东瞧瞧西看看的走上前,可还是被姑娘发现了,两人又见了一面。
沉默了一会,元尘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准备离开,没想到身后传来姑娘的声音,“你是元尘,对吧。”
元尘回过头还没说话,余甘继续说道,“在正院读书时,我听一个人说起过你。”
元尘有些疑惑,他并不认识眼前的姑娘,“我?谁呀?”
“元朗。”余甘说了一个名字便不说话了。“元朗...”元尘一愣,记忆翻涌,零零散散的往事,伴随元朗这个形同陌路的名字浮上心头。
“原来你认识元朗啊。”元尘记得这个名字,他和元朗自从正堂那件事后,便从形影不离的玩伴变成了互不相见的陌生人。
元朗与元尘同岁,一起在夕湖镇正堂念过书,两家也算沾亲带故。小时候的元尘较为聪慧,在同一辈中遥遥领先,读文写字要比同龄人格外得心应手,时常被先生提及表扬。
相比而下,元朗开窍较晚,在正堂之上稍显愚笨,字也写的扭扭歪歪。但这并不妨碍两个孩童一同读书,一同玩闹,整日难舍难分把对方当做最好的朋友。
但九岁那年,正堂堂试时发生的一件事情,却让两人不欢而散。
堂试前日,住在桃夕寺的元尘不经意间看到元朗在夕湖边自言自语,笑的很开心...没等元尘喊他,元朗便匆匆回家了。
夕湖镇正堂内,先生念着各位堂生的堂试结果。元尘胸有成竹,一年一度的堂试,将试卷写的满满当当的他从未失手,都是第一。
可先生接下带着怒气的话语,让他难以置信,“元尘!今年堂试为什么一字不写?下堂后,我要与你父母好生谈谈。”
元尘傻了,他坐在那不知所措,直到他听到一个名字,“元朗,堂试第一。”
元尘惊醒般看向元朗,后者却无视了他,元尘那孩童的自尊心突然破碎了。他连忙打断先生的课堂,起身说这不是他的答卷,“元朗的才是!”
听到这番话,先生一脸严肃连忙将两人叫至堂外,仔细对比两者卷子后,勃然大怒,“真是胡闹!元尘!一字不写是自暴自弃,诬蔑他人则是伤人害己,教与你的正教典藏,都喂狗了吗?”
不死心的元尘拿过两者答卷,呆如木鸡泪如雨下,一字未写的那张确实是他的笔迹与名字...可他明明记得自己写了!怎么会这样?
这件事从夕湖镇正堂一直闹到桃夕寺,铁证如山面前,元尘依旧坚持是元朗调换了试卷,气的先生愤然离去。而元朗也没有多言,只是一再否定说自己没有调换。
于是,两个孩子就这样结下仇恨,不再相见,两家也渐渐疏远。
余甘听完这个故事,好奇问道“所以到底谁错了?”,早已看开的元尘答道,“应该是我吧,毕竟上面字迹真的是我的。”
“元朗...你最近有他的消息吗?”
“从那以后,我娘很少提及过他家。记得他在正院多留了一届,后来他好像举家迁去,哪个地方来着?一时想不起来了。”
两人身后的桃夕寺传来天钟之声,元尘连女孩的名字也忘了问,“不说了,我得去念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