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笼中鸟
阿伦死了。 很快,这个消息就会传遍整个教国和世界上其他教区。教廷换上了象征着悼念的白色装饰,在祟神教的信仰中,这种装饰意味着死者将抛下此世的所有病痛,前往新世界。 而早就知晓这一切的普罗米修斯,并没有出席那场审判。 伊丽莎白回到了房间。教廷有许多空房间,她也有一些特殊权限。这一间平时不怎么会用,今天是作为特别会客室而开放的。至于特别招待的那位客人,就是普罗米修斯。 “向今日的您献上感恩,我的神明。” 伊丽莎白单膝跪地,右手置于胸口,行最为虔诚的礼。普罗米修斯示意她起身,虽然他很早之前就已经要求伊丽莎白和自己平起平坐,但这个要求从来没被她重视过。 “……我听说审判中断了。阿伦的事,我很遗憾。” “教宗离去,是教国莫大的悲哀。没能及时发觉这件事的我,是无可推卸的帮凶。” “别这么说。”普罗米修斯摇了摇头。“我们不是来讨论谁该负责的。我是有事要同你商量。本应该昨日就告诉你,但偏偏你又诸事繁忙……是关于审判的另一位犯人,陈虔礼。” “稍等,我的神明。” 伊丽莎白为他准备好了茶点,这也是她一贯会做的事。这么多年,虽说是普罗米修斯照看她长大,倒不如说是她在关照普罗米修斯。对方自然地接过茶杯,小口抿下,还是那种熟悉的味道。 “陈虔礼与枢机之死无关。而且,她也是我的客人。”普罗米修斯直奔主题。“她身上有很关键的线索,不能就这样处置她。” “您在为她求情?” “……不是求情。”他皱眉,觉得伊丽莎白今日语气有些不太友善。但毕竟经历了那场审判,她受到惊吓在所难免。 “是……预言。是神明的预言。” “我的神明,您每每提出一些任性的要求,就会如现在这般,不停地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呢。”伊丽莎白微笑着指了指他手里的茶杯,在不到一分钟里,茶杯的水位已经下降了一半。 “你……你不相信我的话?” “我当然相信。您这样说,我愿意放过陈虔礼小姐。她今日未能出席审判,也是因为您的庇佑吧?” 看来,伊丽莎白已经心中有数了。普罗米修斯点点头,这样应该就算是谈妥了。那么接下来…… “我的神明,您还要添茶水吗?” “不,就这样就好……” 普罗米修斯扶着头,不知为何,他觉得自己脑袋有些昏沉。伊丽莎白的身影还在眼前,她并没有听取自己的想法,而是继续为杯中倒水。 “那么,您是否愿意听听我的想法呢?” “你……说。” “我还记得,在那一年噩梦般的地狱中,您从死亡手中救下了我。当时的我对于任何信仰,都没有概念。神明没有拯救我的家园,我幸福的过去就此埋葬在废物中。所以,对当时您出手相救,我心存怨念。” “如果您真是神明,为什么让我流离失所?如果您真是神明,为何对世人的痛苦视而不见?” 伊丽莎白牵起普罗米修斯的手。她的手心微微发凉,与普罗米修斯相比,反而更不似人类的手。 “那现在呢?现在也还怨恨着我吗?” “后来,我随您去过许多地方,见证了诸多幸福与不幸。神明无法帮助他们重建家园,也救不回已经逝去的家人。您深知这一点,却从没有因此抛弃任何一个信徒。尽管他们中的许多,并不真正理解您的用心,只是为了在这世道苟活;甚至有人叛您负您,您都一如既往以宽容待之。” …… 普罗米修斯觉得她的话有哪里说得不太对,下意识想要反驳。然而他甚至无法挣脱伊丽莎白的手,只能注视着她的动作。 伊丽莎白温柔地为他带上镣铐。那是一种传统的材料——金属。没有任何生命可言,更不用提思想。普罗米修斯试图调动自己身上的祟,只一点,就可以让伊丽莎白因感到痛苦而停手。 果然,她感受到了那种被控制的痛。但她没有停手。 “住手,伊丽莎白。” “……我让你住手。” 伊丽莎白体内的祟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