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09章 可虑者,人心也
不但笑到了最后,身边更是笼络了一批对他死心塌地的大臣。也就这些年,朝野上下渐渐忘了,大王当年是何等的英明果敢,睿智过人。但大王终究还是那个大王,权谋之术,玩得炉火纯青啊。” 最近这些年来,看着纣王每每因为妲己而耽于享乐,荒废政事,费仲心中早就焦急万分,只是不敢说出口而已。 可就在今天的朝堂上,他看到第纣王这一招以退为进的手段,直接把满朝文武都给拿捏了,费仲就感觉,那个熟悉的纣王似乎又回来了。 刺杀纣王的刺客该不该判?党羽该不该杀?那可太该了! 但是纣王却没有杀,也没有说放,就这么吊着,是为什么呢? 如果把人全杀了,是,没问题,本该如此,但是之后呢?政治上,杀人是手段而非目的,朝歌城现在需要的是稳定,而不是引爆叛乱。 反倒但是像现在这样不明确表态,引而不发,反而能让许多蛇叔两端之人不敢轻举妄动,无法下定决心发动叛乱。 这才是一招秒棋啊。 眼见着尤浑的眼神之中依旧有些迷惘,费仲心中不由得有些鄙夷他的不学无术,随后自得一笑,语气淡然地指点他道:“大王高瞻远瞩,岂是你那鼠目寸光可比的?区区内应,在我殷商锐士面前,不过笑话,真正可虑者,唯有‘人心’二字。” “人心?” 尤浑听完费仲的解释后,显得更加疑惑了。 费仲见他还听不明白,顿时没好气地说道:“此时西岐已兵临城下,数万大军连日猛攻,朝歌城内早已人心惶惶,朝中大臣谁家没有与叛贼暗通款曲?” 尤浑听后大惊失色,喃喃道:“他们怎敢啊?” 费仲冷笑道:“他们为何不敢?” 费仲跟秦始皇一样,也姓嬴,远祖伯益,因辅佐大禹治水有功,被封在费地,伯益死后,次子若木因为是庶出,没有继承权,沦落为平民。 若木成为平民之后又不甘心与其他平民等同,为了显示自己曾经阔过,便以费为氏,费仲这一支就是这么来的。 成汤灭夏之时,费仲的先祖弃夏归商,靠着专门给商汤驾车,参加打败夏桀的鸣条之战,也算立了点功劳。 待得商朝确立,商汤论功行赏,费仲的先祖费昌得到破格提拔,封了一个芝麻绿豆大的官职。 好处是,这时候的官职是可以世袭的,费氏站队成功也算是从此跻身权贵之列。 悲剧的是,商朝的官职基本上都是定死的,祖上干什么,子孙就得干什么? 什么? 你想升职加薪? 可以啊,下辈子请好好投胎。 正是因为这个规矩,作为费昌的子孙,费仲哪怕再优秀再有才干,他也只能给君王驾车,连弼马温都不如,顶多算是个给国君拉车的司机。 就这样的职位,在商朝的官僚体系鄙视链里,可以说是底层中的底层了,但凡稍微有点身份和地位的,都不会把他费仲放在眼里。 可正是因为处在这样的底层,费仲才更加看透了人情冷暖,知道了何为趋炎附势。 而他也是幸运的,因为遇上了纣王这么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君主,所以才有机会改变自身的命运,从区区一个赶车的小臣,一步一步爬到了“宰相”的位置。 费仲冷冷发笑,对尤浑说出了一番惊世骇俗的话语:“不提那群本就是各地诸侯举荐来的外臣,纵使是我大商王室内部,又有几人能与大王一条心呢?若非我早就得罪死了姬昌和姬发父子二人,此时说不得也要暗中向西岐递上降表呢。毕竟好死不如赖活着,为了苟全性命,又有什么是不能做的呢?” 尤浑听完这话,冷汗顿时就打湿了他的后背。 他实在是没想到,朝歌城中的局势,居然已经到了这种地步。 费仲见他惊慌失措的模样,心中隐隐不屑,随后又定了定神,表情淡漠的说道:“大王何等聪颖?想必对此早已洞若观火,所以让你查案,其实就是敲打那些有异心之辈,不让你抓人,是因为人心一旦不安,那惹出来的乱子,才是真正难以收拾。” 尤浑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叹道:“原来如此,大王果然深谋远虑,非我所能及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