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冰冷的一夜

呼特罗翻看日记。

他发现父亲的日记里没有记录每天的事件，很多天没有动笔，只表明了时间，内容更像是一本随感。

他于是翻到那带着血迹的最后一页，时间是七月七日。

内容是简述呼塞的死因，（呼特罗十分惊讶父亲竟然被人杀死，这让他握紧拳头。）又有一段话：

“我们的家乡里需要先进且流动的思想与知识。”

这下呼特罗大概明白父亲的死因了。

于是，他明白父亲再也回不来了，那个伟岸的身影，那个经常给他指导的导师再也回不来。

他这时才明白悲伤，泪流满面。伴随着悲伤而来的——

还有愤怒。父亲不是被月兽（暹罗虎）杀死的，而是被人射杀的，这是仇。

还有自责。父亲在痛苦的临死之前，希望见到自己，可自己却陷入甜蜜之乡。

他的泪止不住了。

……

雨下得淅淅沥沥，，一个身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边走边跑。白色的衣物上沾满了雨水痕和奔跑时溅起的泥污。终有，她来到了呼塞的家中。

她从人群挤了进去，又挤进了呼塞的房间，才可见昔日自己如父的长辈已经气绝已久。卫善婷瞬间红了眼眶。

她寻找呼特罗的身影，没有发现。于是走了出去，这时才见到呼特罗房间里的微弱的烛光。

缓缓推门而入，就见到了在床上傻坐着的呼特罗，（他此时的泪已经哭尽了，只剩下无用的愤怒和无端的自责）卫善婷看见他弯曲着的痛苦的背影，也有一股自责涌上心头（她通过程森已经知道了呼塞临终前迫切见到儿子的愿望，然而自己却延误了呼特罗回家的时间。）她鼻子一酸，后悔地想哭，可是想到哭只会呼特罗的悲痛，她只能强忍住泪水，装成大姐姐的样子，她屏息凝神，鼻子却忍不住抽了一下。

呼特罗听到响声，猛地回头，看见她后，缓缓地起身，说：“婷姐?”语气仿佛带着惊讶。

卫善婷看着小呼满是泪痕但没有失魂落魄的脸颊，呼特罗望着婷姐发丝上滴落的汗水与雨水，两人相顾无言，直到小呼向婷姐走了几步，张开双臂。

婷姐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她躲进小呼的怀抱，在他的怀里大哭起来，就像小时候小呼经常在婷姐怀里哭一样。她嘴里低声重复着：“对不起，对不起。”眼泪，汗水和雨水沾到了小呼身上

小呼看着似有悲伤又有委屈的婷姐，不知所措，他想说：你为什么要道歉。可却怕婷姐心中之悔无从发泄。于是，他抱着婷姐轻轻抚摸她的后背。

他感受到婷姐浑身冰凉，那是在冷雨中剧烈运动过后体表的温度，小呼心里也产生了歉意。

他用衣服擦去婷姐脸上的泪水和鼻涕，他对婷姐的关心短暂使悲伤消除，想被埋藏在地下的岩浆。

长途的跋涉和情感的宣泄已使卫善婷疲劳至极，在呼特罗温柔且温暖的怀抱里，眼神渐渐迷离。

呼特罗把他心疼的婷姐抱到床上，婷姐几乎昏睡了过去。呼特罗为婷姐褪去衣裳，用手放在放在婷姐的人中处 ，幸好鼻息还正常。只是浑身摸起来凉凉的，仿佛这个冰冷的夜。

呼特罗于是用自己的体温来温暖婷姐的身体，并盖上被子。他也睡着了。

可呼特罗毕竟还有心事，一旦婷姐的复杂的爱慢慢消退，随之而来的就是就是淡淡且深厚的痛苦。

于是在婷姐逐渐温暖之后，呼特罗从被窝里艰难地爬起来，借着时有时无的月光，穿好衣服。

走出屋内，校长等人没有离开，开了今天夜里是不会走了，呜咽和安慰声不时从呼塞的屋内传来，开了英雄之死与庶人之死无二。

呼特罗不会想那么多，离开了温柔的人息，痛苦像火山喷发一样，涌现出来。他痛苦地哀嚎又不敢大声怕被屋里人听见，只得像黑夜里的老鼠尽力发出最刺耳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