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七章 衣冠正溯今何在
淝水,东岸,八公山。密密麻麻的北府军阵前,弥漫着重重的杀气,在刘裕前往敌营谈判的时刻,八万多北府军的士兵,沿着二十多里的河面,分成左中右三军,一字排开,对面的秦军也已经列阵完毕,双方的战士开始作战前最后的准备,秦军那里,各部各族的巫师们开始挥舞着手中的法器与树叶,在每个跪在地上的战士头上扫过,赐与他们精神上的慰藉,而对面的北府军战士们,也多单膝下跪,任由那些手持法铃的天师道人们,一一扫过,更是有不少人直接饮下苻水,当他们站起身时,眼中已经开始泛起红光。八公山上,谢玄盘膝而坐,这会儿的他,已经脱下了将袍大铠,一身的丝绸长袍,羽扇纶巾,头戴冲天逍遥冠,在他面前的小几上,摆着一副上好的古琴,看起来古迹斑斑,而一端的颜色,更是极为深邃,看起来与周围的那木色不太一样,在站在一边的刘裕看来,更象是有些烧焦的样子。谢玄闭着眼睛,伸手微微地在琴上抚了一下,低沉而悠扬的声音一下子回荡了起来,即使刘裕的耳膜,也是一阵鼓荡。谢玄眯着眼睛,微微一笑:“小裕,你可知此琴的来历否?”刘裕摇了摇头:“卑职愚钝,对于这些音律之事,一概不知。只是玄帅所用的古琴,自当是极好的。”谢玄的眼睛微微地张开,看着面前的这架古琴,喃喃地说道:“此琴名为焦尾,乃是东汉末年的名士蔡邕所制。相传蔡邕为人正直,得罪了朝中奸臣,只好辞官出奔,来到这吴地隐居,有一天,正在长吁短叹,忧国忧民之时,却听到房东妇人在做饭时,把桐木扔进灶中,而烧木的声音可以听出,有一块极好的桐木,正在燃烧。”“小裕,需知音律一途,与剑术相当,讲究的是手腕之力与胸中之气的结合,就象名剑客需要宝剑一样,名琴师也需要质地上好的琴,而这琴道,除了琴弦之外,最重要的就是木质,如果木的质量好,那琴弦在振动之时,回颤,抖音之声将如同天籁一般,是以上古名剑可遇而不可得,上古名琴同样是上天赐与人间的神物,最重要的,即是这木料。”刘裕若有所思地点着头:“所以这位蔡名士,一听燃木的声音,就知道是块上好的制琴之木,连忙就去阻止了女房东,是吗?”谢玄叹了口气,看向了那半段有些焦黑的琴端,说道:“是的,只可惜,去的还是晚了一点点,小半块木头已经烧掉了,虽然大部分得以保留,但琴的一部分,已成焦黑之色,是以此琴名为焦尾,乃是天下名琴。”刘裕惋惜地摇着头:“太可惜了,就差这么一点点,不过还好,要是蔡名士再晚去一步,这琴就一点也不剩下啦。”谢玄点了点头,轻轻地拂了一下琴弦,一声高音再次飘扬在四周,刘裕这才发现,在这附近的树枝之上,竟然不知从哪里飞来了几只白鹤,驻足枝端,看着这琴,一动不动。刘裕讶道:“这些,这些白鹤是…………”谢玄微微一笑:“极好的音乐,不仅能让人心旷神怡,就连飞禽走兽,也能心中感应,上古圣王先贤作音乐时,甚至可以让白鹤在堂上起舞,要不然,这焦尾琴如何能成为天下名琴呢?不过,在焦尾琴的背后,还有苦难深重的往事。”刘裕奇道:“既然是天下名琴,怎么会苦难深重呢?应该是被所有人视为至宝才是啊。”谢玄摇了摇头:“天妒英才,蔡邕后来在汉末死于奸党之手,而他的女儿蔡文姬,更是知名天下的女才子,盛名在当时比我大姐还要重,全天下的世家公子,都以能与她对诗一首,听她抚琴一曲为人生之最大幸事。”刘裕笑了起来:“我能想象到,毕竟是妙音的母亲,她的才名,传遍天下,就连我这个几乎不识字的京口农夫,都心向往之,更不用说公子哥儿们了。”谢玄的眼神变得忧伤起来,叹了口气:“寄奴,你可知道,后来这位名满天下的蔡文姬,在汉末三国之乱的时候,国破家亡,居然被南下的匈奴人掳掠了去,变卖为奴,在匈奴二十余年,做牛做马,过尽了非人的生活!”刘裕圆睁双眼,不可思议地摇着头:“不可能,